伊丽莎白小姐的结婚对象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绅士,名叫安德鲁韦恩斯,是一个子爵;富有非常。韦恩斯子爵的妻子已经去世多时,但是留下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或许是经历了太多的缘故,他并不是很在乎伊丽莎白小姐的过去,倒是非常乐意将自己年轻的未婚妻打扮的花枝招展光彩照人,然后带着她四处炫耀。
也许正是因为已经有了成年的继承人的缘故;他才愿意会娶这样一个年轻的妻子来丰富自己的晚年生活。老绅士的子女对于自己的父亲一大把年纪还续娶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娇妻这件事不置一词,似乎也相信,这样年轻的还有过丑闻的小姑娘,不过是点缀父亲枯燥衰老的生活的鲜花。但是我相信伊丽莎白小姐一定不会只是一个玩偶的身份,她终归总是会有办法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面对这对年龄差距如此之大的老。夫。少。妻,众人的表情,特别是女方家人的表情,真的是相当的丰富多彩。伊丽莎白小姐镇定的面对着众人各种或者好奇或者不怀好意的打量的眼神,亲昵的挽着韦恩斯子爵的手臂,脸上带着甜蜜和幸福的微笑,就好像她要嫁给王储了一样,每次和韦恩斯子爵视线相对,她都会恰如其分的露出崇拜和爱恋的表情。这一对,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简直幸福的不得了。
我在别人的舞会上看到了伊丽莎白小姐和她的未婚夫,周围的人都压低声音,嘲笑着她可悲的将来,年纪轻轻的就要给一个不知道还能活几年的老头当贴身的护士,而且男方已经有了继承人,她又没有嫁妆,等子爵死了,她只能等待着继承人的施舍过活了。
这些话,我只是安静的听着,等到韦恩斯子爵拖着伊丽莎白小姐转到我这边的时候,我微笑着迎过去,在伊丽莎白小姐的介绍下,和韦恩斯子爵握了手,然后拥抱了她。
“恭喜你。”我轻声在她的耳边说。
她没有说话,面带灿烂的微笑,眼神坚定。我想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怎么做,我无需多言,只要祝福就好。
我们在七月末回到了阿克顿,我并没有在家住太久,十月份开学,我就要离家去剑桥念书。
似乎是担心我即将到来的校园生活枯燥无味,母亲在八月份和九月份组织了好几次garden party,非常幸运的,每一次天气都凉爽宜人,女士们穿着淡色的飘逸的长裙,轻盈的穿梭在花园里修剪的繁密却不凌乱的花丛中,看着同样令人感到格外的舒适。
就这样,度过了忙碌的两个月后,在秋天来临之际,我来到剑桥三一学院,正式开始我的大学生活。
“谦卑门,功德门,荣誉门。”詹姆斯用手指一一指过来,“这就是一个人的人生。”
“很有深意。”我抬着头,看着三一学院荣誉门上的古老而黯淡的浮雕。
詹姆斯当初也是在三一学院读的书,他非常热心的腾出时间送我来三一学院,并作为我的向导,帮助我熟悉学院的建筑。卡尔没能来送我,工厂的事情把他拖在了曼彻斯特。
“His Majesty; the King of the England。”詹姆斯夸张的摘下帽子,对着门楼顶上的亨利八世雕像鞠躬,“可怜的国王陛下,你看他的右手。”
我眯起眼睛仔细的观察着,亨利八世的左手捧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带有十字架的金秋,而右手……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天哪,国王的权杖呢?怎么是一根椅子腿?谁干的?”
“上帝才知道是谁干的,已经很久了。”詹姆斯又把帽子戴上,望着雕像说道,“实际上,这就是剑桥的传统,爬到任何你能爬到的地方,做点惊世骇俗的事情。我们曾经试图把那个金球换掉,不过爬上去才知道,那个金球和国王的手是连在一起的,除非我们能做到把球砸烂而不伤到国王。不过最后我们在上面挂了一条红色的女士衬裙,又在我们亲爱的国王陛下的脖子上套了一双黑丝袜。我到现在还记得第二天大家的表情。真是令人回味无穷。怎么样,有意思吧?”
“我不能否认这一点。”我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关于一条颜色鲜艳的红衬裙如何在国王的左手上迎风招展,“很有创意。”
“你可以做的更多,亲爱的亨利。”他搂住我的肩膀说,“在剑桥,有一本专门指导你如何攀爬各个景点的小册子,《夜间攀爬者》,其中有一小节还是我完成的。这本书我已经交给乔治了,你一定要记得好好阅读。剑桥还有很多攀爬任务尚未突破,正需要你这样充满了奇思妙想的人。”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谢谢了。”
三一学院有一个全剑桥最大的庭院,中间的喷泉曾经是学院的主要供水处。庭院的右侧是礼拜堂,詹姆斯带着我参观了礼拜堂的名人堂,瞻仰了一下众位先贤的雕像。
“每周都要做礼拜,记得虔诚一点,否则你会因为不够认真的态度惹上麻烦。”我们站在礼拜堂的门口,他压低声音对我说道,“宗。教。狂。热。分。子是最容易和别人起。冲。突。的那种人。”
接下来,我们穿过大庭院,来到后面的纳维尔庭院,参观了图书馆,顺着剑桥的河岸走了几分钟,最后回到了宿舍区。
乔治已经收拾好了我的宿舍,在这里,打开窗户我就能看到剑河的景色。
“明天就是开学宴了。”詹姆斯手插。在衣兜里摇摇晃晃的走到我身旁,脸上带着坏笑,大力的拍着我的肩膀,“别担心,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今年失败的学生的惩罚项目是请所有的教授和学长每人一瓶酒,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别担心,我当年也没成功,只要不是最后一名,就不算丢人。”
詹姆斯说的是三一学院的开学宴传统项目,正午的时候,所有的入学新生要争取在钟楼的十二声钟声敲完之前,绕巨庭跑完一圈。这对于专业的运动员来说都是很有挑战性的项目。很明显,所有的新生注定要请教授和学长们喝酒了。
果然第二天正午,巨庭上挤满了特意等着喝酒的学长们,组织比赛的学生会的成员,没有教授们在场,这些贵族子弟们全都露出了自己的本性,他们成群结队勾肩搭背的围在我们的身边,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我们这些新生,轻佻的吹着口哨,跟我们开着各种玩笑。
在这个几乎见不到一个年轻女人的地方,一大群血气方刚。欲。望。无从发泄的男生们聚在一起,其。下。流。程度就会呈几何倍的增长。在人群中,我已经好几次被人摸了臀部,他们故意用身体撞我,说着一些意味不明的玩笑话。在没有长辈监督的情况下,这些年轻的绅士们的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一点贵族气息,我只看到了一群眼睛里冒着绿光的。流。氓。
在新生群里,我看到几个曾经在伊顿有过几面之缘的学长,如今我比一般人提前一年入学,倒和他们成了同学。我主动和他们打了招呼,他们中大部分人念的是文学艺术以及商学,对于已经继承了爵位的我会念工程学感到有些吃惊。
“你是要变成另外一个卡文迪许吗,理查蒙德伯爵?鉴于你们都叫亨利。”他们开玩笑道。亨利卡文迪许是第二任德文郡公爵的孙子,他测出了引力常量,发现了水分子的构造,以及欧姆定律和库伦定律。而第八任德文郡公爵则以他的名义在剑桥成立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成为一个科学家?真是个好主意。不过要想成为卡文迪许先生那样的人才,我觉得我还不够腼腆。”我笑着说。这位天才同样出名的是他的腼腆,有传言说他和自己的管家都只能用文字才能正常交流。
十一点五十的时候,学生会的一名管理人员就开始大喊着让大家做好准备工作。我夹在一群人高马大的青年之间,只觉得心惊肉跳。
十二点的钟声一响,所有的人瞬间都狂奔了出去,站在草地上围观的学长们顿时发出尖锐的口哨声、欢呼声还有尖叫声。
“快跑啊小男孩儿们!”他们高声嘲笑道。
我也拼命的迈开腿,没跑几步路,我就觉得气管因为呼吸太过用力收缩了起来,发出破风箱一样嘶哑的呼吸声。但不管怎么样,不过是一分钟的事情,坚持一下就过去了,只是千万不能变成成为最后一名。据詹姆斯说,最后一名会被扔进巨庭中央的那个喷泉里。
新生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超过了我,不过好在还有来自身后的脚步声,这让我稍稍感到一丝安慰。已经跑过一大半,我确定我的身后还有好几个人,我咬紧牙,告诉自己再加把劲。
突然间,我感到一大股力从我的左后方撞了归来,我跑得太拼命,脚底不稳,立刻就失去了平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甚至向前滑动了好几米。我立刻感到手肘和膝盖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但我来不及管这些,我满脑子全是不能成为最后一名,于是立刻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但是没跑两步,膝盖钻心的疼痛就让我腿一软,差点单膝跪倒,没有办法再迈开腿。
完蛋了!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高大像一头熊一样的男生突然冲向我,他一把抓起我的腰将我抗在肩上,转身就向终点冲去。我来不及反抗,我的肚子抵在他的肩膀上,头向下,血液瞬间倒流,我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顿时只有一片花白,而剧烈的震动又让我几乎要吐出来,这一切让我完全丧失了任何挣扎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