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早已大脑混沌,神情恍惚,只凭着本能踉踉跄跄转过身去贴墙面壁,不料却被墙上尖锐的凸起划伤手指。
十指连心,加上汗水浸透伤口,锥心般得痛。
她咬紧牙关忍着,又不着痕迹将手指蜷缩进袖子里,任血渍阴暗青釉色衣袖布料。
从始至终,未朝御撵瞧上一眼。
然而,康熙帝却是打老远就瞧见了她。
因为烈日炎炎下,狭长的宫道上,没有阴凉的那边仅她一个小小倔强的身影,三跪九叩,坚持走着这条忤逆他的路。
御撵由远及近,单薄身形被瞧得越发清晰。
可以清晰瞧见被汗水打湿的青釉色宫装,紧紧黏在她后背上。可以清晰瞧见她湿漉漉的鬓角,淌着汗珠。
但饶是如此,她自始至终没有瞧他一眼,没有一点悔意。
康熙帝冷眼盯着那青釉色身影,却又注意到笔挺纤瘦的背脊。
叫人不由联想起青葱的竹,清清冷冷,宁折不弯。
“万岁爷,可要叫她上前来答话?”
梁九功一早就注意到自家主子的心思,适时主动地找话道:“没准,她已知道错了。”
至于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你瞧她那样子,像是知道错的?”康熙帝沉下脸,“走快些,别耽搁太皇太后用午膳。”
“嗻。”
梁九功无奈催促着抬御撵的小太监们加快脚步,心里却是越发费解。
这俩人图什么呢?
一个养尊处优的九五之尊,大中午不顾炎热,罕见地要去太皇太后宫里用午膳,却非要从这条通往浣衣局的宫道绕行。
一个放着主子的富贵安逸不要,非要当低等宫女在这三跪九叩地遭罪。
唉……
……
“是梁谙达给您递的消息?”
云卿一瘸一拐地回到浣衣局大门前,全凭最后一丝毅力,勉强完成三跪九叩的恕罪后,人便倒地昏迷。
恰巧卫姑姑早一步接到消息,及时出来迎她,连忙心疼得将人搀扶回房间。
“梁谙达的徒弟李德全亲自来的,若不是他,我一个在浣衣局当差的怕是且等不到消息呢。”卫姑姑细致地帮云卿清理膝盖上的伤口,伤口惨不忍睹,看得她忍不住抹泪,“丫头,当真决定了?”
梁九功的态度就是万岁爷的态度,只怕这事还没完呐。
全天下的女人都没资格对万岁爷说不,更何况自家丫头长着这张惹眼的脸。
“姑姑刚刚说,这冰块是荣嫔娘娘身边宫女送来的?”云卿不着痕迹转移话题,“那宫女可有说什么?”
印象里的荣妃,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她所生的三阿哥,一直拥立东宫太子,从无二心。
是以,云卿与她的总动也多些。只是今生两人还素未谋面,荣嫔为何会主动帮她呢?或许,是可怜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