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身为儒家掌门,年轻一些的时候也曾效仿先贤周游列国,曾有幸去过六国中几个国家的议政大殿,但从未有哪一国的大殿能给他以如此肃穆之感。
整个章台宫并无过多的装饰,只是以大片的黑色,给人以浓重的冰冷铁血,就仿佛一块顽铁,又冷又硬。
两侧秦国官员同样是一身玄色朝服,手持笏板,正襟危坐于两侧。尤其是前列的官员们,更是向他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伏念压下心中的起伏,走到了大殿中央专为重臣秉明事务的软垫之前,躬身俯首行礼:“儒家伏念,见过秦王!”
嬴政也在打量这位儒家掌门,微微颔首:“早听闻伏念先生乃是齐鲁贤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秦王过誉,贤者之称,伏念实不敢当。”
“哈哈,今日寡人得见两位大才,皆是如此谦虚。”嬴政不禁哑然失笑,感慨道:“也许这就是贤德之人的共通之处吧。”
“寡人年少时便读史,以了解我秦国历代先君之艰苦奋斗。读史之时,寡人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先孝公时起,我大秦便重视山东学子,以六国之人才,兴大秦之基业。
孝公与商君,惠文王与张子,昭襄王与范睢,先王与吕相……
此诚彰显我大秦对人才之重视。
然,寡人观史之时却有一个疑问:为何此等惊世大才,却并非出自我秦国?是我秦国文华不兴,以致培养不出此等人才吗?是我秦国之土壤太过贫瘠,养不出此等绚烂之奇葩吗?
寡人不解,但寡人自认为,我大秦从西陲小国一路拼杀,到今天已成问鼎中原之势,想来,我秦人是不弱于山东列国的!
故此,寡人一直便想建立属于我大秦的稷下学宫,兴我大秦之文脉。”
嬴政此话,实际上是有失偏颇的。秦国本土并非没有人才,比如上大夫甘龙,严君樗里疾,公子华,白起等……
但秦国重视列国人才,不惜予以高位也是事实。再加上嬴政乃是秦王,他开口之时,一众文武自然不会开口打自己大王的脸,故此也就没人站出来了。
“恰逢公输先生首创纸张,此乃文事大兴之关键。”
说着,嬴政看向了退回去的公输越一眼。公输越连忙起身,向嬴政一礼。
他这一起来,却吸引了伏念的注意。伏念连忙俯身行礼,这是身为一个文人对纸张创造者的敬意。今后,只要公输越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为诸子百家所尊敬。
小胖子脸上的表情肃穆,但心里可就荡漾开了:哎呀,美滴很,美滴很!!
儒家掌门都向我行礼了!这可是儒家啊!
小胖子此时恨不得冲回公输家,向那帮曾经鄙视过自己的老顽固大喊一句:还有谁!
嬴政向公输越微微压了压手,示意他可以坐下了,然后继续说道:“故此,寡人在咸阳建立太学,欲培养我大秦之惊世大才!
今日,寡人特请伏念先生为太学祭酒,不知先生可愿否?”
祭酒?
本来怀着看笑话的人纷纷正襟危坐了起来,想看看这位儒家掌门如何回答。
几个派系的大佬们则是惊疑不定的看着伏念,时不时地隐晦的瞥一眼端坐在王座上的嬴政,眼神中泛起了思索的神色。
伏念拜服于地:“王上遣公子不远千里盛情相邀,伏念感激涕零,愿为祭酒,以兴大秦之文事。”
“善!”嬴政微微颔首。
王翦和蒙武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皱起了眉头:王上到底意欲何为?当真只是为了大兴文事?
文官一侧,昌平君,昌文君亦是同样的表情。
而御阶之上,吕不韦却是脸色微微一变。该说不说,到底是相国,其眼光无可比拟。瞬间就意识到了王上的用意,恐怕伏念为祭酒并非杀招,那纸张才是!
一想到这里,吕不韦的呼吸有急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