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千忧见情势不对,几步走上石阶,企图避开,留给他们说话的地方。
谢玄都见状忙拉住他的衣摆,“别走,”抬眼看他一瞬,又小心地敛下,睫毛垂遮住眼睛,“好么?”
沐凤池似有些兴味地将视线流转在任千忧身上,连谢玄都说了什么话都不放在心上了,“这位是……”
任千忧看了一眼谢玄都,回他道,“侍卫而已,不足挂齿。”
谢玄都上前一步,挡住任千忧大半个身子,“你用人不当,还不许我利用一番?”
沐凤池啧了一声,颇为不满道,“成大事者,不惧失败几何。面对敌人,只要赢了一次,哪管用的是什么方法?你怎么知道韩意不能成事?”
“若要调动农民之众,岂能夺农民之食?岂能杀农民之子?岂能伤农民之意?韩意哪点做好?”谢玄都一甩袖,“若不制止,再起将难。”
沐凤池一听,自觉理亏,虽早知后期韩意军心涣散,逃者甚众,如今想来,也当是韩意强占土地,肆意杀青年士兵立威之祸。
如此,沐凤池不懑之气也消了大半。
“以韩意之辈威胁世家,从而加强皇权,推进开河之事,还把你谢玄都摘得干干净净,得了个好名声。怎么看,我都是费力不讨好,吃了大亏。”沐凤池环抱着手,挡着谢玄都下潭的路。
“所以,由你去监督开河之事,一则安□□的人马,二则熟悉河道,壮大你的商队,三则积累势力,你去是不去?”
沐凤池有些狐疑地看他几眼,“你会这么好心?你又打什么算盘?”
谢玄都笑得有些淡然,“马车已然备好,你可随时过去。车队,也已洗干净了。”
“至于目的,我以前就告诉过你。”
这一句说不清道不明的话无端地引起了任千忧的注意。虽说他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但一生总有那么几个莫名其妙的时刻。
沐凤池思量几番,终究还是转身离开,边走边挥手,“感谢我吧!你一叫我来我就来了,还送你个别苑!”
谢玄都弯了弯眼角,没管沐凤池驾车离开,只是转身绕过任千忧,往潦水潭边走。
两人的禁步做了短暂的交缠后便分离开来,扬起的弧度念着些依依惜别的意味。
“走吧,我带你去瞧瞧这天下第一奇谭。”
若叫那仙女撒下仙露,银竹与翠叶相辉,潦水潭是万不能平静的。荡漾起的波纹,抛起来又沉下去的枯叶,只会打着旋地流向石缝深处。
顺着水流的方向,激流打磨下石岸倒愈发奇异,植被如被天工之斧劈开一条禁忌的线,再也无法往下入侵一点绿意。裸露的岩石层层迭迭,灰白的、黑褐的,光滑的、锋利的,密集的、空洞的。
直至静水之域,才倒映入水,形成或如佛像又如妖魔的对称异景,说他是远古祭祀的花纹也是格外贴切。奈何天造,不可往觅前人之文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