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卫老妇人一病不起,你又这样,你让我怎么办?”门外父亲叹气一声,那无比苍老的声音将我暂时拉回了现实。
我嘴角微微上扬苦涩一笑,我恐怕再也好不起来了,我的心已经跟着卫玠离去,活着不过就是具行尸走肉。
渐渐的我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风雨之中似乎传来了一阵兵刃交击之声,我终于动了动身子。
“翰王子,你在哪里?”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想必她功夫不弱,因为她的声音很快接近,显然是卫府的侍卫拦她不住。
“翰王子!”
声音越来越近,让我感觉有几分熟悉,可至于她是谁,我也无心过问,我只想和卫玠多待一会儿,不管是生是死,不管是上天还是入地,我只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你是什么人?你要找的慕容翰早就已经离开了,你速速离去,卫府有丧,恕不招待!”父亲见此出口阻拦,自然是一刻也容不得她胡闹。
“不可能!”
那女子出口否认道:“王子与我一直有秘密联系,但五日前突然便再无音信,我眼瞧着他进了卫府便再没出去,必然是被你们囚住了,快把翰王子礼送出府,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
父亲愣了片刻,声音再次响起时更加低沉:“姑娘,你看卫府现在上下一片缟素,卫夫人一病不起,全靠我这个外人在操持,我们如何会去为难慕容兄弟?他一路护送我们南下,我们岂会恩将仇报?他何时离去,老夫真的是不知,但老夫以人格担保,我们绝没有留难慕容兄弟,你若不信,老夫也无能为力!”
女子一声冷哼,继续说道:“你们汉人最是无情狡诈,今天我找不到翰王子,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既然姑娘还是不相信老夫的话,那你想怎么便怎么样吧,卫府这么大,你爱留便留,只消你不要为难卫府的人!”
“我一定会找到翰王子,你让开,说不定他就在里面!”
女子的声音在灵堂外响起,显然是到了门外被父亲阻拦,她似乎在门外查看了片刻,这才又听她说道:“卫公子,你真的就这样死了?当初在石室时你那凶悍凌厉的眼神,我可是记忆犹新啊!雪仙敬你是条汉子,虽然比不上翰王子,但你这样的汉人倒是少见,可你就这样死得如此窝囊,当真是让人可怜又可笑。死者为大,当初我多有得罪,如今就在此给你陪个不是,一切过往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说完,她并没有硬闯进来,脚步声似乎缓缓向远处走去,应该是到处去寻找慕容翰的踪迹了。
父亲等她走远,再次叹了口气对我语重心长的说道:“舞兮,逝者已矣,虽然卫玠的身子经过了特殊的方法能保证十日不腐,但终究……”
“我,知道!”
话完,一滴泪无声无息从眼角滴落,这是七天来我第一次落泪,很多事实,不是我不去相信就不会发生。
“舞兮,还有就是朝廷午时会派使者来吊唁卫玠,别的人咱们都能推了不见,但朝廷的人来了若是你还不开门,抗旨不尊的罪名可是卫府担待不起的。”父亲见我没有马上回应,便推了推门。
“嗯!”
我低低地应承了一句,缓缓起身,四肢百骸早已无力不堪,可我依旧站得笔直,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痕,冲着卫玠努力的露出了笑容,转身慢慢打开了灵堂的大门。
风旋即涌向了之前它未曾闯入的禁区,吹得我衣襟飘飞。我这才发现自己如此虚弱憔悴,被风一吹便差点倒下,父亲赶紧伸手有力的托住了我的后背。
这几日父亲一人撑起卫府,琐事繁多,他又重伤初愈,精力早已不济,他的疲累之态,让我不得不恢复了几分清醒。
“舞兮,振作起来!你看,该来的已经来了!”
我顺着父亲的目光看去,远处,正有一队人马冒着风雨前行,径直从卫府大门走了进来。
那为首的,是托着明黄色圣旨的紫衣首领太监,有一人佝偻着身子替他打着伞。而他身后是十余身着褐皂的护卫,虽然他们早淋得湿透,但却毫不在意地抬着一口沉甸甸的箱子,紧紧地跟着那首领太监亦步亦趋。
那首领太监一见我们,便拱手大声喊道:“山将军,卫夫人,圣上有旨,赐卫洗马身后哀荣,还请行个方便!”
“官家请!”父亲迎上去立刻回礼。
那首领太监却摆手说道:“杂家乃不全之人,不能冒犯了卫洗马。曹太医,有劳您为卫洗马整理仪容,将皇上御赐的衣衫玉带替卫洗马换上。”
“遵旨!”
那佝偻着腰的男子应了一句,慢慢的直起身来,当他从我的身旁跨入了灵堂之时,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他是……我心中不禁悔恨,跟了我们一路的大夫……他……竟然是宫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