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卫玠,以前的事我们都应该忘掉,我知道你对乐广之女有很深的愧疚,可是她已经死了,你不能把这些都说成是你的错,只能说是命运做弄,你……”
我话到一半,卫玠摇头,声音很轻但是非常用力:“我现在说的不是她,我对她愧疚,是我庆幸当时娶的不是你!舞兮……”
“我懂!你不要再说了!”卫玠对我的感情已然很深了,若我还在意他因为保全了我而让另一个女人受到伤害,连那最后一丝自责,愧疚的念头都要剥夺,那我不是爱他,只是爱自己。
夕阳西下,我们的剪影越来越长,久久的,我们就这样相拥着,直到影子慢慢变淡,最后沐浴在了星光之下。
卫家老宅虽然一片荒凉,但它却成了我和卫玠的家,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家。
翌日,天清气朗,卫玠与我简单梳洗了一下便策马去了清河郡城。
城内依旧人声鼎沸,但往来的人群里却多了许多穿着胡裘的胡人。他们走街串巷,丝毫没有半点的陌生感,街两侧的商铺也都照常营业,似乎并没有因为郡城外的杀戮而改变,然而我却能从那些店家、路人不经意的眼神和动作里看到对胡人的恐惧和厌恶,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仇恨,是无论怎么掩饰都无法磨灭的。
除了男子,还有许多胡人女子也在逛着街市,她们穿着各式皮毛制成的衣物,嬉闹着追逐着从这一头跑向那一头,又会在琳琅满目的首饰店、成衣店前驻足,与汉家女子一样爱这些美丽的东西。
不过,我很快发现了她们与汉家女子的不同:当卫玠入城后,才不过走了数百步,便有好多位胡女在看见他的样貌之后围聚了过来,各自从腰间的皮囊内取出一朵颜色各异的花朵,扬手便丢在了卫玠的身上,然后便两眼灼灼地看着卫玠。
“瞧,那汉人男子好美!待他收了我的花就是我的男人了!”
我们一路走来,耳边尽是这些饶人的声音。卫玠却并不在意这些女子的举动,只是轻轻地拂袖,将那些花儿从身上拂去,然后拉紧我的手,依旧径直向城内走去。
那些胡女见他并不拾取鲜花,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但仍不肯离去,远远地跟在我和卫玠身后。
“胡女豪放,见到心仪的男子便会将鲜花抛掷到那男子身旁,若是那男子捡取,两人便会立刻成其好事!”卫玠见我有些闷闷不乐,便侧身解释到。
“哦!”我轻应一声:“没想到她们对你也有兴趣,谁叫你长的那么好看。”
说完,我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些胡女一眼,但却并没有将她们吓跑,渐渐的,街市两旁的民居里也有少女不断地打开窗户,将各色的鲜花、丝巾丢了下来,我与卫玠一路前行,就像是在花雨之中赶路一般,发丝、衣衫上尽是花儿。
眼看街市就要走到底,我们却依然一无所获。街市里的汉人在胡人来之后便整日惶恐地躲在屋内,对于城外之事完全一无所知。
“卫玠,我想青楼内也有胡人光顾,说不定能探听到些许消息,要不然我们去那里!”
我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地扯了一下卫玠,因为前方就是数间青楼,那些青楼的女子本就在楼前揽客,卫玠的出现早就引起了她们的注意,这样更好,青楼可是男人去的地方,那些胡人女子应该不会再跟来。
“啪!”
就在卫玠犹豫之时,我的肩膀上突然被重重地砸了一下,我顺势一捋,将那砸痛我的物件攥在了手里。原来是一团鲜花,被人用丝线扎成了花球。
“舞兮,你有没有事?”卫玠担心的将我拉向一旁。
“我没事!”说着,我恼怒地想将这花球抛掉,可就在要脱手之时,却猛然瞧见那花球内分明夹着一条小小的丝帛,上面依稀写着几个汉字。
“卫玠,不对!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我将花球递到了卫玠面前。
卫玠看了一眼,随即念道:“若想知晓卫璪下落,午时于城南十里亭一聚!”
卫玠读完,抬头搜寻抛下花球的人,却一无所获,目光重新回到我的脸上:“舞兮,我们离开这里!”话完,他将那布帛塞进袖口,拉着我便向城南急匆匆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