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裳却不急着上前,她将背着的大木箱放下,从里面翻出熏了葱蒜水的面巾捂住口鼻,再拿出准备好的姜片含在舌下,然后才慢慢走到尸体前蹲下。
赵权忍不住嗤笑道:“女人果然够娇气,咱们验尸是撸起袖子就干,她还要捂这捂那,生怕被熏坏了。”
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怕臭当什么仵作,回家奶孩子去呗。”
金裳却丝毫不理几人的奚落,她目光专注地检查着尸身,见尸体并没有外伤,她先用银探子探喉,再拿出自己惯用的解剖刀,切开死者的喉咙,观察是否有呕吐物堵塞,推测是否中毒。
随着气温升高,那尸臭味越来越难闻,其他几人都被熏得头晕脑胀,感觉自己都快中毒了。
可他们刚刚才逞强过,这时候再做防护,岂不是在这女人面前丢了大脸。
半个时辰后,其他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唯有金裳始终一副轻松姿态,当验尸终于结束,其余几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已经有了虚脱之色。
张府丞连忙问道:“如何?少卿大人刚才提了三个问题,这死者是什么身份?死因是什么?死了多少时日?你们谁有了结论,都可以一一说出。”
几人面面相觑,这尸体腐烂程度太高,验尸难度极大,目前只能看出他是死于胸口的重击。
因为他全身并无外伤,肋骨断裂,背部能看见大片尸斑,可见是胸口遇袭后仰倒,血液堆积在了背部,形成了尸斑。
唐以临听完很不满意,皱眉道:“验了这么久,只能看出这些?他生前是做什么的?死了多少日子,这些你们一概不知?”
几人见少卿大人动怒,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这时赵权自信一笑,明白轮到自己出风头的时候了,于是往前站了一步道:“少卿大人,我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唐以临“哦?”了一声,随即目光变得柔和了些,赞许地落在他身上。
张府丞连忙配合地问道:“本官就知道赵捕头的儿子绝非寻常之辈,快说说看,他是做什么的?你怎么验出来的?”
赵权一副得意姿态:“此人生前大约是一名铁匠。他右手手掌习惯性屈起,骨节能看出痕迹,应该是常年握重物造成的。左肩上有细小的旧烧伤,明显是火星迸发溅上去的。还有他的鞋底一边高一边低,明显长期倾向一边腿用力,造成了不同的磨损。”
张府丞听得非常满意,这个结论和昨晚老仵作验得并无二致,看来这位赵小侄确实有些真本事。
唐以临神情也稍缓,又问道:“那他死了多久呢?”
赵权思索着回道:“这具尸身已经脱离了尸僵,死亡必定在一日以上,虽然尸体被啃咬加上天气炎热,难以用腐烂程度推断具体日子,但是尸体还未形成肿胀,按照现在的气温,应该死后不超过十日。”
“不错不错!”张府丞听得眉开眼笑:“既然你都验对了,那……”
他正想说那就没什么好比试的了,赶紧给赵权定了仵作之职,他也不负老部下的嘱托。
可这时突然有个声音传来:“不对。”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让所有人都听到。
众人立即望向发声之人,只见金裳解开捂住口鼻的布巾,目光笃定地道:“他验的不对。”
赵权恼羞成怒了:“你凭什么说我验的不对!”
金裳指着她找到的那几截手骨,自信地抬起下巴:“自然是凭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