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齐将车熄火,绕到后座打开车门。
禾谨舟一进屋,便闻到丝丝缕缕的饭菜香气,中式厨房的门关着,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四十多岁做饭阿姨忙碌的身影。
岳宴溪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几缕碎发垂下来,落在白皙的脖颈上。
禾谨舟对上她那双深邃的眼睛,只觉得她像只优雅又慵懒的黑猫,明明有锋利的爪子,看起来却又十分无害,好似下一秒就会跳进人的怀里亮出温暖柔软的肚皮。
意识到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禾谨舟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是她提出要见面的,但她已经不想再问来之前的问题——岳宴溪是否也看过许多报章杂志上对于她的许多中伤与诋毁?又或者有没有信过一些家族圈子里的八卦与传闻?
若自己承认唯独在意岳宴溪的看法,那接下来呢,是不是还要承认一些别的什么。
“你来得比预想中早了一些,晚饭还没有好。”岳宴溪说。
禾谨舟:“正好有一个会议取消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在向岳宴溪解释原因。
在普通人眼里很寻常的举动,却是她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因为很少在意别人怎么想,所以也就不会解释。
这些在其他人看来疏离冷漠的行为,早就成为烙印在她血肉里的习惯。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禾谨舟有点懊恼,当着岳宴溪的面便皱起了眉头。
“工作不顺心?”岳宴溪问。
禾谨舟回神,摇了摇头。
岳宴溪毕竟不会读心术,也习惯了禾谨舟不会有问必答,幸好此时阿姨从厨房出来,将热气腾腾的菜端上桌,解救了两个人相顾无言的尴尬场面。
岳宴溪知道任何美味佳肴在禾谨舟眼里都只是用来补充热量的燃料,打着让禾谨舟来陪她吃饭的幌子,也只是想让禾谨舟多吃几顿正经饭,别年纪轻轻就进了icu,等到七老八十了,以这只木船的性格,肯定也不会乖乖听医生的话躺病床上让人照顾的。
禾谨舟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中餐,不知怎么,竟产生一丝不安。
顾启堂有时也会等她一起吃饭,但她总是忙着处理各样的事情,即便山珍海味放在面前,促使她进食的也不是食欲,而是因为人不能不吃饭以及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礼仪。
可是这一刻,她却久违地想起小时候母亲还在世时,也会有属于一家人有说有笑的晚餐时光。
那时候的安心与满足,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
“我……”禾谨舟很想找个理由现在就离开。
岳宴溪很善于捕捉他人的心思,在外面,对方动一动眼神,她都能大致猜出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可面对禾谨舟,这能力便有些失灵了。
岳宴溪不知道禾谨舟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好打趣道:“进门这么久,怎么还站着?不会是要我亲口盛情邀请,谨舟才愿意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