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无情啊,听说了你的大名,不仅面都不露,还让我们好好审。”他瞄了眼谢迟的表情,依旧沉着镇定,“今天若不是藤田先生指示,我们行动处也立不了如此大功啊,一个天冬,一个白木,要是再来个布谷鸟,啧,完美。”
白木是姜守月的代号,听此话,她应该没牺牲。谢迟抬手搅了搅面前的咖啡,“我的小伙计这么说的?”
李处长笑着提眉。
“我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天冬白木,我就是一裁缝,日本人的相好。”咖啡溅到拇指,她拿起布擦了擦,随手掷到一边,“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全凭我的伙计一张嘴,就诬赖我是共。产。党,特工总部就是这么办事的?你说他要是平白无故栽赃我,我也没辙不是?”
“不不不,谢小姐,狡辩是没有用的。”李处长将几张悔过书推到谢迟面前,“上面写的非常详细,怎么传递情报,联络地点,送出去哪些情报,列得是仔仔细细。要不谢小姐再回忆下。”
谢迟拿起来看了两眼,“没看出来这个臭小子有点能耐。”她将悔过书递还给他,“所以呢,就靠这个来证明?”她叠起双臂坦坦荡荡地看着对面,“他是抗日分子,我是日本人的未婚妻,他要看我不舒服真心想拉我下水,再多荒唐的故事也编的出。我一没杀人二没窃取情报,这好好在家坐着准备订婚宴,一身脏水就给我泼了下来,李处长,你可别冤死我啊。”
……
周旋了半个多小时,谢迟就是不承认。
房间里有窃听器,藤田清野一直在旁处仔细听着。李处长问不出话,过来找他,“藤田先生,她就是不认。”
藤田清野手指点着桌子,“继续问,我要知道她的同党还有谁,问不出来,你这处长也别当了。”
“遵命。”
“不许动刑,不许伤到她。”
“可她一直这么矢口狡赖,也没办法啊,确实如她所说,除了姓张的共。党一张嘴,并无实质性证据。”
藤田清野闭上眼,颔首按了按眉心,“必要的时候可以适当吓吓她,别过分就可以。”
“卑职愚钝,怎么个吓法?”
……
蛇虫鸟兽,魑魅魍魉,谢迟几乎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除了一样,蚂蟥。
从小在山中不少见这种东西,六岁时候贪玩下水,一只蚂蟥盯在腿上,她怎么拽也拽不下来,哭了一路去找爷爷,弄下来以后血流不止。看着地上被爷爷踩死的那坨黏糊糊的丑东西,哇哇哇地把中午饭全给吐了出来。从那以后,心里就留下了阴影。
藤田清野对此非常清楚。夏天他们曾一起去郊外散心,偶然就遇到了两只蚂蟥,谢迟躲得远远的,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他并不想折磨谢迟,即便她承认了是卧底,一直利用自己,他也会护她周全。他只想通过谢迟知道更多的秘密,他隐约觉得,小池泷二和布谷鸟一定有什么关系。
上海有个黄先生,开了不大的蚂蟥厂,专门养来提供给药铺。
这玩意瞧着恶心,李处长不想碰,而且看藤田清野的态度,准是余情未了,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怕是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于是他便交给陈队长去办,就算出事,也死不到自己头上。
谢迟坐在刑椅上,手脚都被皮锁绑着,她表面淡定,实际上早已悬心吊胆。
陈队长用镊子夹着一只蚂蟥杵在她面前,“谢小姐,您就招了吧,也省的受罪,您一个这么这么漂亮的女人,我都不忍心下手。”
谢迟不敢看它,只能透过它去看着这狗汉奸的脸,“没得招,说了我不是。”
“那个张冶,不对,应该叫张浩升,都一五一十交代了,您还嘴硬什么呢?”陈队长哀叹一声,“要不我再给您两分钟想想?”
藤田清野坐在旁边的牢房里,他们的一言一语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几次想要冲过去让人停下,可是一想到她肚子里的畜生,就控制不住地愤怒。
陈队长将蚂蟥放到谢迟的手臂上,“瞧瞧您这皮肤细嫩的,等会这虫子全下去,黑溜溜的一片,在您身上蠕动,吸血。”
谢迟不敢看它,冷厉地盯着陈队长,“等我出去,定叫你把这一盆东西全吃下去。”
陈队长轻笑一声,“得,谢小姐,不瞒您说,您啊,是出不去了,就算这边放了您,日本人那边也不能放过啊,您骗的藤田先生好苦哦。”
“你叫人请他来,我有话对他说。”
“还有话呢。您可知道,这招可就是他想出来的。”陈队长又去夹来一只,“您别这样看着我,上头交代了,一定得让您招了,不然我也不好过啊。您也看到了,满满一盆呢,不够的话,外面还有,铺满您这身体,不够放的话,有洞的地方都能塞,您想想,这软踏踏的恶心玩意儿顺着您的鼻孔,耳朵,嘴巴往里钻,瘆人不?”陈队长笑着在她右手臂又放了一条,“冬天没精神,待会多点上两个火盆,让它们慢慢陪您玩。”
谢迟看着他夹着一条到脸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陈队长杵着手,“您啊,就交代了吧。”
没声音了,藤田清野有些慌,让手下去旁边看一眼,不一会儿,手下回来,对他耳边轻语。藤田清野顿时站了起来,朝隔壁跑过去。
他一脚踹开陈队长,看着一只蚂蟥趴在谢迟的额头上,着急忙慌去打开,脸上的轻松掉了下来,手臂上的已然吸附在皮肉上,他急出一头汗,将它们拍击下来。
谢迟俯视着他苍白的脸,“你来了。”
藤田清野始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看着渗出来的血,掏出方巾按着,对身后的人嘶吼:“送医院,解开!给我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