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着脑袋,无比痛苦。
孟沅小心问:“出什么事了?”
“我的未婚妻不见了。”
孟沅哑然。
“已经一天一夜了!”
“你别着急,这边没有,外面还有好几个安全区。”孟沅不下意识地说了一通,“她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你告诉我,我也能帮你留意留意。”
“淡黄色的大衣,里面穿着蓝色旗袍,鞋子是……鞋子我想不起来了,跟你差不多高,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
孟沅点头,“我知道了。”
“谢谢你。”
“不客气的。”
孟沅偷瞥他一眼,“你们订婚了?”
“只是私下定了终身,还没来得及见父母。”
“我就是南京人,从小在这长大,这边很多难民我都认识,等天亮我挨个帮你问,也许有人碰巧见到过。”
搞什么,明明爱慕他,那个女人不在了岂不是正好。
可孟沅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在民族、同胞受难之际,自己这搬不上台面的儿女情长早就不足一提了。现在,她只想活下去,一起活下去,不要再多死一个人了。
“那就麻烦你了。”
孟沅摇头,“小事情。”
……
日本兵拿中国人的痛苦当消遣。
占了城没事做,高兴了抓点女人,不高兴了再抓点女人。
又打着抓军人的口号扛着枪冲进安全区,有时候抓远去欺辱,过个半天一天再送回来,有时候就地解决,当着无数双眼睛就开始作恶。毫不避讳,不知羞耻,自豪地光着屁股,甩着孽根与旁边吓得颤颤巍巍的难民打招呼。
作完孽,高高兴兴走了,还得抢上两只鸡。
这队刚走,另一队又来。
天刚亮,安全区里鸡犬不宁。这一次,孟沅遭了殃。
阿如和她抱在一起,但是日本兵没抓阿如。两人脸上涂满了烟灰,阿如听肖望云的话把头发剪了,孟沅说自己是唱戏的,头发没了可不行。
日本兵拽住她的头发,硬生生在地上拖着走。她大声呼救,可没有一个人敢动,大家皆低着头,不敢看,不敢说,生怕苦难降临到自己头上。
“狗日的,放开我。”她用力掐那日本兵的手,“小鬼子,你妈的!你不得好死——”
肖望云还发着烧,艰难地爬起来,拖着腿过来推开日本兵,将孟沅护在身后,他张着手,脸色苍白,格外虚弱,“你们”
刚说了两个字,日本兵大骂一声,拔刀挥了过来。
孟沅站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肖望云的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落到地上。
血汹涌地喷了她满脸。
日本兵大笑起来,一脚将肖望云的头踢开,血在空中撒成一道红色的弧线。
孟沅看着他的头像皮球一样掉到远处的地上,弹了好几下,最终停在沟边的石块旁,他仍睁着双眸,留着保护她时满眼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