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完,储知县这才悠悠转向门外廊下。
几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脚踏泥泞草鞋的河工站立在那儿。
“直接炸堤。”
“就下游那边与归德府交界的河段。”
“只要洪水不灌兰考,百姓便无由责怪本官,水不入开封府,府尊也怪罪不到我头上。”
“归德府年初就开始加固堤防,这洪水想必难不住他们。”
雨中,河工们的脚下黄泥不断被冲刷,却依然浑浊。
愤怒悄然爬上他们的脸庞。
“县太爷,现下炸堤,怕是已经晚了。”
“而且,即使赶在洪峰前炸堤,咱兰考或许能幸免,但归德府就得遭殃。到时候,开封府平安无事,归德府却受灾,这炸堤的罪责,朝廷定会追究到咱们头上来。”
话音刚落,几个兴陵村河工一齐跪倒在地。
雨点无情地拍打在他们身上。
仿佛坚韧的磐石抵抗着汹涌波涛,终将在洪峰中倾覆。
正沉浸于美食与曲乐的储学海猛然一惊,筷子用力拍在桌上,腾地站起,目光凛然地望向门外河工。
“本官讲的话,你们是听不懂吗?”
“来人。”
差役们闻声而至。
“大人有何吩咐?”
储学海一脸威严,沉声道:“你们即刻押着他们,去下游炸掉那堤坝。”
觉得这还不够,他又厉声补充:“谁敢违抗,本官立斩不赦。”
……
兰考县的差役们亮出利刃,河工们疲于奔命一整夜后,只能低头服从,被押解出了县衙。
“不可如此啊。”
“那堤坝一旦炸毁,咱们都得跟着遭殃。”
离开县衙,风雨更甚,天空压得更低,仿佛伸手可触。
兴陵乡河工们对周围差役嘶声力竭,有人因绝望而失神,瘫坐在积水的泥地上。
差役们交换着眼神,回首望向向衙门。
那歌姬的歌声仍隐隐约约飘荡出来。
“说实话,炸堤可能让我们所有人都陷入绝境,可若不炸,我们当下便无路可走。”
一位差役收刀入鞘,神色沉重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