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跪九叩。
即便已经刻意控制,但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斜坐在龙椅左下手金玉山河椅上的云蘅身上瞟。
一个太监,登临如此尊位,还能在早朝上不叩拜,天家颜面,尽数被他踩在脚下了。
而昨夜的梦,更让白微心神恍惚。
她有心肃清朝堂,但自己的女儿身,本就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炸得她尸首无存的炮弹。
“太子,此事你意下如何?”
白微一怔,何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她心下略有些慌张。
耳边已经响起朝臣低声议论。
哦!出兵南下之事!
“儿臣以为不妥。”白微捧着笏板出列,来到正中间,躬身道。
“有何不妥?”皇上还没说话呢,云蘅犹如利箭的目光,就已经破风而来。
裹挟着嗜血杀戮的压迫,险些让白微直不起腰。
“七王身在益州,距京城千里之遥,益州易守难攻,兵马难及,如今他已有拥兵自重之势,若不及时平叛,岂不是养虎为患,日后定然会酿成大祸!”
云蘅言之凿凿,一字一句,都如重锤,砸在白微心口。
白微挺直了腰板,直视云蘅,她不能退缩。
她若是退缩了,七弟就危险了。
“孤相信七弟。”
“敢问殿下,信任值几钱,放在百姓家,能买几颗鸡蛋?”云蘅目蕴寒冰,半分都不客气,“太子殿下一句信任,便将我大楚数百年基业置于熔炉之上,请恕我不敢苟同。”
云蘅身上杀伐果决的气势,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白微深吸一口气,强撑起一丝淡定来,“那九千岁让孤怎么说?说去年刚刚讨伐匈奴,如今兵困马乏,还是说今年各地接连发生灾荒,朝廷赈灾数次,如今国库空虚,经不起再一次出兵征讨?”
“九千岁也说了,益州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敢问若是派兵征讨,该派多少兵,军饷粮草从何处而来?难不成还要从忍饥受冻的百姓身上挤压?九千岁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出兵就出兵,未免太天真了!”
云蘅挑了下眉,似是有些意外。
就在白微以为,他还会继续争论之时。
他竟然不再理会她,转头对上了九龙椅上精神不佳的皇上。
“陛下,臣以为,七王既已有谋反之心,若不能将其压制于微末之时,叫他成长起来,只怕就无力回天了,臣请皇上未雨绸缪,派兵征讨七王!”
云蘅话音未落,朝中就已经响起了附和的声音:
“请皇上未雨绸缪,派兵征讨七王!”
白微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这山呼海啸般的请命,如同寒冰一般,击中她的天灵盖,将她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冻僵了。
到底还是她低估了云蘅。
他竟已经一呼百应,朝中无人敢与之抗衡。
如此局势,几乎已成定局。
白微只能赤红双目,死盯云蘅。
然,她如此这般,并不能让白微改变主意,反而还引得他勾唇一笑。
笑意之中,尽是轻蔑。
他像是在说:太子又如何?不仅保不住自己的弟弟,也保不住你大楚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