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很安静,江诀不必刻意,就能听见盥室水声里隐隐约约传出的主仆二人说话的声音。
都是些琐事闲话,程府的午膳没吃饱、五宝鲜蔬没有东宫做的好吃、程湘湘回来坐的马车好大、昨日看的书还剩三四页没看完……
江诀可有可无地听,听着听着,清冷如霜的面色慢慢消霁了。
胸口那种闷堵的细微感觉,也不那么明显了。
他听小太子妃说程湘湘的马车太大,回去的时候差点没爬上去的时候,小妻子语调欢欣,带着难得的狡黠。
他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唇。
不一会儿,水声大了些,随后安静下来。是小太子妃快出来了。
江诀敛了笑,心口又无端紧促起来。
程绾绾从盥室里一出来,就看见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已经坐在了外头。
虽然天色已暗,但是时辰还不是很晚。
他今日不是有要事很忙,忙到都把她完全忘记掉了吗,怎么又回来这么早呢?
程绾绾适才和瑞雪东扯西拉说闲话,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注意力给转移了,结果一看到男人,那种不舒服、委屈又生气的感觉,又一下子冒了出来。
程绾绾在心里告诫自己不可以这样,但是看见男人的时候,明明刚刚还笑着,还是情不自禁地立马脸色就耷拉下来了。
江诀心里有愧,刚才在门外听见小太子妃说不在乎,他又有些气。
也不知道是气她不在乎他,还是气自己。
但终归是落寞更多些。
而那点微末的气恼,这时候看见小太子妃耷拉的小表情,顿时消匿无踪了。
只剩下愧疚和疼惜。
江诀起身,从床榻边拿了小太子妃的外裳过去:“穿这么单薄,如今夜里风凉,小心着凉。”
江诀把外裳给小太子妃披上。
程绾绾忍着,没躲开。
但是以往男人这样关心她,她都是欢喜的,但是今天她不觉得欢喜,反而衣裳披在肩上,她怎么都觉得不舒服,想把男人披的衣裳甩掉。
江诀给小太子妃把外裳披好,伸手牵她回来坐下。
程绾绾倒也没躲,只小手被男人攥在掌心的时候,莫名僵硬着。
江诀似有觉察,余光往掌心落了一眼。
把小妻子的手握得更紧了。
程绾绾:“……”
程绾绾由着男人牵她,也跟着男人在桌边乖乖坐下。
但以往小太子妃都双眼亮晶晶地看他,今日江诀却发觉,小太子妃一直垂着头,眉眼也垂着,像是故意不和他对视一样。
江诀说不上来是该高兴欣慰还是该心疼。
大概两者都有。
江诀牵着小妻子的手轻晃了晃,温声细语地问:“绾绾生孤的气了?”
程绾绾略略一惊。
她竟表现得这般明显吗?!
程绾绾默默不语,贝齿把唇瓣咬了咬,咬出一弯月牙来,却是透着倔强,不肯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