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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第1页)

十几岁的男孩,正是最害怕让人看不起的时候,卖炭少年红着脸道:“谁说不敢,我去。”

忍住脸上的笑回过头,一身男装的贺映臻正色道:“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不管事情能不能成,你都要给我个回话,从沂南去京城来回十日足够了,十日之后你来贺家,若是见不到我,你就用炭在门口写个字?”

红着脸,卖炭得道:“可,可我不识字?”

“那就画符号,一横代表东西没送到,两横代表东西送到,明白了吗?”

“嗯?”

“真的明白,我就走了,十天之后还是这时候,我在这儿等你。”

“明白……了?”怎么都没想到送个炭而已,竟然送出这么一件大事儿,卖炭少年窝在绿篱里,正是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刚走的人又退了回来。

“喂,你叫什么?”

“我?我是芒种生的?”

“谁问你什么时候生的,我问你叫什么?”

“宋……宋芒,芒种的芒。”

“好,宋芒,记得我叫贺龙儿,这名儿只有几个人知道,你可别来贺家就找贺龙儿,要有事儿我自然会来找你,一顺风。”

看着暗金色的影离开,宋芒深呼一口气,淡淡的荷花香伴着还冷得晚风钻进鼻腔,少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听到声儿的厨以为来了小偷急忙从屋里跑出来,正见宋芒从绿篱里面站起来。

“卖炭的,你他妈猫儿哪儿干嘛呢?”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已没了人影的黑夜,宋芒红着脸道:“我,我拉屎。”

“真他妈脏,拉完没有,拉完用土盖上,赶紧滚。不知道还以为你这么鬼鬼祟祟,是偷东西呢?”

躲在暗处的映臻看着宋芒红着脸离开,她不知道把这样重要的事儿托付给这个才见过两面的少年是否稳妥,没别的选择的她只能搏一搏。

那之后,十五月圆,贺家又聚在一起吃了最后一顿团年宴,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而留在沂南,独自过了第九个团圆节的云载宸站在留香山庄的四知楼里,打开尘封的雕花木窗,漆黑的长夜,摇摇看去,山下沂南城花团锦簇,好不热闹,可这样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对他来说确是心上最深的一道疤痕,九年前正是正月十五的夜里,他父兄尽死,之后他的人生再没团圆二字。而这样的日,就连已习惯成了他影的宫墨禅也不再,此时他必不畏途远,千里迢迢赶回京城,坐在西山上,哥哥的墓前,放肆的陪一个已死了九年的人豪饮。那是宫十二一年中唯一放肆自己的一日。那之后一年六十几日,他从没多饮过一滴酒。云载宸曾问过宫墨禅,他和载赫的感情要多深,才会这样,一人身死,一人心死。那时望着荒漠上空的星辰,跟了他四年的宫墨禅开口,没有长的故事,很少和他说话的宫十二只说:“我们之间没有为何,若死的是我,载赫必已死相陪。”

“那为何哥哥死的时候,你不去陪哥哥。”

从始至终对让云家变成如今这样,让自己失去父兄的宫十二,云载宸都是这样,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直戳胸口,压的即便被利刃穿胸而过都没皱眉的宫墨禅难以喘息,好久那哑得不得了的声音才道:“我答应过你哥哥,若他死了,会代他照料云家。”

所以明明一死可以赎罪,明明可以让自己更解脱,为了当年载赫玩笑时的一句嘱托,哪怕对这尘世已毫无眷恋,已如行尸走肉,他也得活着,为载赫,也得他自己。

那之后,他们谁都没再说话,陪着宫墨禅的是那些记忆中的美好,而陪着云载宸的却是从十几岁那年,就落在肩头大任。

这个长夜,大裕万家灯火,天下平,云载宸却不知自己要走的还有多长,他只求,未来有一日,放下一切的他却不用一个人看这长夜的寂寞……。

。。。

 ;。。。 ; ;    第四十四章小树不修不直溜

映臻离开,贺老爷从圆椅上站起,推开雕花窗,寒风袭来,贺长青冷厉的眸望着这喧闹的清早,不比往年,这样的日,作为贺家的掌家人,他饮酒作乐,过得舒舒服服,这个年尾,庄上的各种事情让他急的焦头烂额,先是杭州的私盐,再是西北的粮草。私盐因严查出了茬也就算了,可就连往日从不敢马虎的粮草,也出了问题。

回头看去,桌案上放着一封打开的书简,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西北快马来函,送往西北的草料已致余马匹痢疾,而病原却始终都找不到,若马匹重病在贺家粮草抵达西北前也无妨,偏偏,就是贺家粮草才到的时候,西北督军一口咬定是贺家粮草的问题,不仅扣了贺家在西北的管事,还上书朝廷一定要严惩贺家查出战马病因,若不然,耽误军情,任贺家背后的靠山是淮阳王还是严家都没用。

想着贺家的日后,贺老爷不觉微微皱紧眉头,幼还小,二房房亦不成气候,这般进退两难,任是他贺长青如何八面玲珑,也有些力不从心,往日他大杀四方,为了名望不惜踩着别家往上爬,可如今贺家后继无人,他手腕再凌厉,做人再狠毒,让贺家成为大裕数一数二的商家又有何用。

想到这里,贺长青皱了皱眉头,眸中不觉暗淡了几分,只是想着想着,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影,一身红装的女孩,在红梅下回过头,琉璃花灯下,那张脸淡雅漂亮,眸凌厉精明,那是贺映臻,是当着一众羞辱映珠却让旁人无法责备一句的贺映臻,是自己为自己做主抱住婚事,又为幼弟母亲做主的贺映臻。

那一刻,贺老爷的双眸变得深邃悠远,仿佛尘封已久的宝剑出鞘剑光震慑四方。或许,那一身红妆,早已出落得精致漂亮的女儿,才是贺家唯一的希望。

从贺老爷的书房回沉仪园,映臻越想越觉得刚刚有些鲁莽,毕竟从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也都不敢争的女孩,一夜之间变得敢与父亲据理力争,若是她也会觉得奇怪,可以贺老爷缜密的心思来看,她藏着掖着也没半点好处,性说开一切,这样,哪怕是好奇贺老爷也会对她刮目相看,在贺家这样的地方,被一家之长赏识,重视,那便是往上走最好的梯。而对映臻来说,她也蛰伏了够久,前生足足十七年的等待,等来的不过是一场烟花成灰的覆灭,所以这一生早早就把最好的自己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然后用大把的时间去拼,到那日,不仅一个小小的贺家,这天下又算的上什么。

回到沉仪园,芳竹和一众丫头正在院里等着她,见她来,一众婆带着小丫鬟,冲这映臻道:“小的们恭祝小姐来年身体康健,财源广进,福并臻。”

贺家历来各房都会有下人给主拜年的规矩,主们也会打赏下人们,图个吉利高兴,往年她也会给,悯枝这样嚣张跋扈的自然多,芳竹这样小心老实的却是少。总是该得的,总得不多,不该得的,却拿了不少。

红披风下,十几岁的少女,容貌端庄,眸伶俐漂亮,她看着那一众等着要赏钱的婆丫鬟道:“这些年也亏得你们里外照顾,才让园里风调雨顺,平安吉祥,如今也到了年下,你们的意思我也明白,只是今年的规矩我要改一改,往年赏钱都是年头给你们,让你们过个好年,可自今年开始,赏钱改到年尾,不论丫头婆都是一样样,不分年纪大小,在府中的日有有多长,只要干得好,拿的就多,干不好,也别怪小姐我狠心,你们放心,你们怎么干,如何干,干成什么样,我都会看在眼里,到时候若谁觉得拿的少,尽可与我说理。如今开年我也不为难你们,芳竹问大房提前支了例钱,加我多赏一人一吊。”

“是……。”

映臻才要走,小厨房管事的婆就道:“小姐,这是怎么说的,府里历来没有这种规矩?”

回头看那婆,丝毫没有不悦,映臻道:“刘妈妈,那府里可有规矩年底要给你们赏钱,赏钱这种东西都是主高兴,我高兴自会多给你们,不高兴,一钱不给,你们也不敢如何。我既说了来年给,就不会亏待你们,可若这一年你们觉着没了赏钱,就不尽心,食恶果的总是自己。

回到内屋,院外的丫鬟婆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却没敢再造次,芳竹端茶进屋,看着映臻欲言又止,还是她开口道:“有事儿就说罢。”

“小姐,园里的丫鬟婆都不容易,每年就靠着这些赏钱过个好年,刘妈的翁丈腿自秋了摔断,一直没钱看,就等着这笔赏钱,好好看一看……。”

合上手里习经商的书,映臻道:“你是怪我,做事儿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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