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黛瞪圆了眼,“又猜到了?”
“不是很难。”
谢仲宣很是受用她这副惊讶又敬佩的表情,又去摊主那领了盏月亮灯,左右闲着也没事,就让云黛再挑灯谜给他猜。
兄妹俩像是较劲儿般,云黛专挑她觉着难的灯谜给谢仲宣猜,而谢仲宣猜一个中一个。
一番较量,谢仲宣收获了云黛崇拜的星星眼和数声“二哥哥好聪明”,云黛则收获了两只手都提不下的花灯,以及摊主的拱手求饶,“这位娘子,你夫君是文曲星再世绝顶聪颖,可我搭个摊子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要不你们去别处猜吧。”
云黛帷帽轻纱下的脸颊发烫,忙解释着,“摊主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拿去。”谢仲宣倏地从藏蓝色绣墨竹纹的荷包里取出一枚银锭丢给摊主,眸色清浅,“可以继续猜了?”
摊主接过那银锭一掂量,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是是是,这位郎君您随便猜,猜多少是多少,便是要整个摊子都拿去。”
云黛错愕地看向谢仲宣,觉着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悄悄扯着他的袍袖,着急道,“二哥哥,你钱给的太多了!”
辉煌灯影交相辉映,谢仲宣低头望着她娇丽的脸,笑得清雅矜贵,“千金难买妹妹一笑。”
也不给云黛愣神的机会,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回灯谜前,柔声道,“钱都花了,妹妹还是多挑几个灯谜让我猜,咱也能少亏点?”
云黛被他这话逗得发笑,轻轻说了声“好”,继续挑选灯谜给谢仲宣猜。
不远处的沿街阁楼里,半扇雕花木窗开着,料峭寒风吹来,将屋内馥郁的暖香吹散了些。
“没想到你们兄妹之间的关系这般要好,真是羡煞旁人。”
一袭宽大绛色提花绡长袍的年轻男人兀自感慨一声,又端起杯中佳酿,轻笑看向对面的墨袍男人,“难得这么巧遇见,不上前打个招呼?”
盈盈花灯下,少男少女并肩而立,你猜我答,言笑晏晏,纵是隔着距离与帷帽,依旧能想象到那轻纱下的笑靥有多么灿烂炫目。
“一群孩子而已。”谢伯缙收回目光,看向对座的三皇子裴青玄,“我们喝酒议事,由他们去玩。”
裴青玄听到这话,那双优雅的丹凤眼弯起,“你这话说的,倒像是你我有多老?”
谢伯缙面不改色,“于他们相比,我与殿下也不算年轻了。”
“你自认老,可别扯上我,我可不认。说起来,我比你还小上两月。”裴青玄摆手,那俊美的脸庞被红袍映出几分不羁的风流味道,不经意往窗外一瞥,嘴角勾起,“看来你家好事将近,我先与你道声恭喜。”
谢伯缙蹙眉,顺着裴青玄看好戏的目光望去,只见缤纷花灯下,石青色锦袍的青年郎君递了个如意坠儿给那樱草色袄裙的少女。
郎君眉目含情,少女将如意坠儿挂在腰间荷包边上,裙摆微动,像是在问那郎君好不好看。
“河东崔氏挺不错的,崔寺卿硕望宿德,持家有道,又与你家是亲戚,倒是桩不错的姻缘。”裴青玄手执木箸,瞥见对面之人冷凝的脸色,眉梢微扬,“怎么,你不满意?”
谢伯缙执起酒壶,满上酒杯,“崔仪八字重,我这妹妹身体娇弱,压不住。”
裴青玄执箸的手一顿,眉心皱起,“恒之,我记得我从前与你说过,你真的很不擅说笑话。”
谢伯缙抬眼看他,“……?”
裴青玄挑眉,“你个纵横沙场的杀将,在这与我说什么八字命理,你不觉得好笑么。”
谢伯缙抿了下唇,将杯中酒饮尽,“总之,崔家不适合。”
街边之人已然走开,他看了眼天边那轮皎白的月,少倾,抬手将窗户合上。
月亮、花灯、还是人,都遮的严实,再看不见。
裴青玄眯起眼睛盯着他,半晌,忽的扯唇笑了,扬声道,“来,喝酒。”
他似乎发现件极有趣的事。
……
高达二十丈的灯楼之下长安城有名的歌舞伎在献艺,歌声悠扬,舞姿翩然,映衬着斑斓炫目的花灯,乌泱泱的百姓们拉长脖子,如痴如醉地观赏。
崔仪很是主动地掏了腰包,买了一排好位,不但有椅子坐,还有糕点茶水供应。嘉宁拿着月亮灯爱不释手,不断夸谢仲宣才华斐然,短短时间就赢了这么多盏花灯。
谢叔南则是将买回来的浮元子端到云黛面前,“云妹妹趁热吃。”
“多谢三哥哥。”云黛与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