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树木与野草都被水泽狠狠滋润,一些草叶被雨水压着弯折成难以思议的弧度。水滴落下,又猛地弹起,如此反反复复,生生将叶尖下的泥土砸出了深坑。
而一阵山风吹来,同一根茎上的两片草叶并排被雨水黏在一起,在山风中前后摇晃个不停。雨滴不断顺着两个叶片上落下,将地上的坑洞砸得越来越深。
而这两片草叶在风中簌簌抖动不停,最终被上方树叶摇下的水拍倒在地上,落在了深坑之中,成了泥泞的一片。
风停止,夜里潮湿的空气只剩水汽弥漫。
凤如青长发如海草一般湿贴在肩头侧颈,眯着眼轻缓地呼吸,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这是吃了过多的龙魂,有些熏然,像醉酒一般。
而她的手指,还扣在弓尤肩头的逆鳞之上。
弓尤又疼又无奈,抓着她的手挪开,亲了亲她的指尖,低声道,“你缓缓,我去给你倒杯水。”
凤如青轻轻地嗯了声,弓尤变为人形,披着袍子下地给她倒水。
他扶着她起来喝了,抹掉她嘴角的水渍,“你啊,这么贪吃做什么,我又跑不了,你还想一口吞一条龙吗。”
凤如青也知自己没有控制好,主要是太香了。整日吃鱼,她实在是腻歪得紧,食了弓尤的龙魂,香得厉害,便一个没有控制,吃得太多了。
不过她心里有数,弓尤足够强大,也知道她在做什么,若真的伤及自身,肯定会阻止她的。
没有阻止,就是纵容她可以吃的范围。
是她没吃过真龙魂魄,被撑到熏然了。
凤如青靠在弓尤肩头上,“大人,你这般纵我,我若是日后胃口越来越大,将你魂魄整个食了,你可如何是好?”
弓尤这么多年,就没有见过凤如青杀生害命,不然她何来的机缘,以邪祟之身功德加身。
这一次他离奇地明白了她是在调情,于是配合道,“那也没有什么不好,真到了那时候,我们便是一体,永不分别,岂不美哉?”
凤如青笑着向下滑了一些,枕在弓尤的膝盖上。
她暗红色长发散落得到处都是,像一张细密的蛛网,粘住了弓尤这个会飞天吐焰的真龙,半步都迈不开。
她就这么伏在弓尤的腿上睡着了,弓尤半敞着衣袍,总是高高束起的长发,如今散落下来,同她的些许缠在一处。
他垂头看到,想起了凡间一句话——结发为夫妻。
他伸手为凤如青拂去面颊边上的鬓发,又把两个人落在一处的头发,轻轻地编在一处。
然后,他用凤如青带着的龙鳞吊坠把这缕头发给割断了,从不知哪处摸出个布巾,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其中。
他没有看到,凤如青的头发离体之后,很快便化为了本体,又回到了她身体里。
这一夜,凤如青就是这样枕着弓尤的腿睡的,她竟真的像是醉酒一般,不仅欢愉了一次就呼呼大睡,还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午间。
她醒来的时候,通身舒畅极了。不难理解,真龙之魂当真滋补非常。
凤如青像是吸饱了水的娇嫩鲜花,起身穿好了衣袍,洗漱了下,便推开门迎着阳光眯眼。
弓尤这时候正朝着她这边走来,手中提着小篮子。
凤如青侧头看去,他走路时脊背笔直大步流星,气概非常,连发丝都在炫耀他的飞扬肆意。
不像送饭,像是随时要上战场一般。
那盖着布巾的小篮子,是他身上唯一的不符合之处,可他却提得分外的稳重小心,待到了凤如青的身边,嘴角便勾起来,由衷地笑开,“你起了。”
凤如青眯眼看着她这俊逸洒脱的郎君,心情颇好地说,“我不饿,昨日吃你吃得太饱了。”
弓尤脚步顿了顿,将小篮子提进屋内,又出来站在凤如青身侧,“还是吃一些,今日的鱼是我亲手烤的。”
凤如青闻言诧异侧头,“你会烤鱼?”
弓尤十分傲气地扬了下下巴,“去尝尝?”
这必须要尝,凤如青走到屋内,兴味十足地掀开盖着小篮子的布帘,然后看到一堆比熔岩腐蚀过的草木还要焦炭化的坨状物。
她哈哈干笑了两声,然后在弓尤逐渐气急的表情中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