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父曲母都在院子里,门口是曲伯母,一大早也没时间打理自己,头发乱糟糟,衣服扣子也是左右歪斜扣着。她正拉着曲母的手哭诉:“你说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明明我们一家才是被骗的,怎么还要把我们志学抓进去,他又没犯什么错。”
作为妯娌,曲母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说你儿子活该,只好一直重复:“是不是抓错了?”
曲伯母不回,就一直哭。曲母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说实话,这么多年来,她与曲伯母的关系可说不上好,主要是曲伯母这人嘴碎心眼又小,当初曲母没生曲南风前,她就经常在面前说风凉话,那几年,再蠢的人也该看透了这人的本质。
曲母被她哭得烦心,曲大伯一直没出面,曲父作为小叔子,也不好直接掺入,瞅着外头围观看戏的人越聚越多,他给曲母使了个眼色。
曲母心领神会:“大嫂先进来。”说完她拉了一把人,曲伯母还有些不乐意,曲母干脆把她转过身,让她斜眼看看外头围着的人,低声道,“大嫂你是想嚷嚷得大家都知道志学的事嘛?”
曲伯母哭声一顿,不用曲母再多说,麻溜进来,反身把院门一关。经这么一遭,曲伯母再想继续哭,自己也觉得尴尬。
曲母就看着她眼珠子四处打转,扫过一圈后落定到刚出来的曲南风身上,她本能不喜,错过身挡住曲伯母的视线。
这么大动静,曲家一家人都醒了,一个个从房间里出来,曲大哥在屋里就听到了他们的话,他没多心,本着对堂弟的关怀,问了句:“伯母,你现在要不先去县城看看情况,说不定还真抓错了。”
曲西风也应和:“是啊是啊。”
他们两个没啥心眼,当真以为曲伯母是在哭诉,可其他几人,看了这么会,倒是看出了点名堂,就没搭话。
曲伯母见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发展,等半天也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她不再遮掩,利索挑明自己来的目的:“不是说南南在城里有个对象嘛?听说他家有关系,让南南去求求她对象,把志学放出来——”
曲母听到第一句城里的对象还纳闷,等听到后面,火气就上来了,她左右看,一手抄起扫帚就往曲伯母身上打。
“好啊好!我还以为你来我家干嘛,看你可怜想着能帮一下就帮下,没想到你打得这种主意。”
她说一句打一下,乡下女人做活的好手,手上力气不小,曲母也没想留情,十分力道一分不减,曲伯母被打得嗷嗷叫。
曲大嫂听到那话也生气,估摸着曲母打了不少下,这才上前装模作样拦住。曲母气过就冷静下来收手,不过语气也冷了,连大嫂也不喊了。
乡下房子不隔音,虽说关了院门,但指不定还有好事的在外听墙角,曲母气归气,还没忘给曲南风正名:“我家南南哪来的城里对象,我这当妈的都不知道,你可别乱说,好歹也是你的侄女,怎么口里没个把门的,随便就造谣,也不怕烂嘴!”
曲伯母还想再说几句,可直起腰余光瞅见曲家男人一个个难看的脸色,仿佛她再多说一句,就要暴起的样子,她识趣闭嘴,嘟囔几句,见没人搭理她,心里又实在担心曲志学,灰溜溜离开了曲家。
几天后,曲南风才从曲兰芳那听到消息,说是那伙人全供了,除了曲志学,还骗了好几个人。曲志学也不是被抓进去的,就是派出所照常问话,曲伯母也是心急,听到前半句心慌了误以为曲志学被抓进去,其实照常问完话,人也就放出来了,毕竟男女关系乱搞,曲志学一口咬定没发生,派出所能拿他咋办,再有还有这伙人诈骗的事在前,他们忙着处理这事,关了两三天就把人给放了。
只不过这事出了后,原本他们一直遮着捂着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曲志学还没出来前,厂子里就发了公告,原本板上钉钉的转正人选也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能保住现在的临时工身份,都还是曲志学之前的巴结起了作用,只是这回后,他算是彻底坏了名声。
曲伯母急得不行,曲志学今年也快26了,在乡下这个年纪算得上个老光棍,本来弥河坝人家就因为曲伯母为人不太待见曲志学,现在闹这事,更是没人乐意把女儿嫁去她家,就连带曲兰芳都受了影响,毕竟有这么个大舅哥,之后指不定又能惹出什么祸。
不过就曲兰芳自身来说,她还觉得是个好事。
曲兰芳还在为曲伯母的事道歉:“前几天我妈来你家闹,真是对不住。”
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曲伯母以及曲家人没人知道,曲南风也没打算告诉曲兰芳,毕竟过去了,现在再说,以曲兰芳的性子还不知道又要难受多久:“不过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曲兰芳笑笑:“走一步看一步吧,经这么一遭,我也算是看开了,南南你也没必要一直担心,毕竟是我自己的人生,你也不可能为我操心一辈子。”
她的性格曲南风也知道,外柔内刚,既然都这么说了,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她没再多管,因为陆西洲马上要回来了。
他这次就只请到四天假期,除去路上来回的时间,也就剩两天准备结婚的事。曲家和陆家前天就对外宣布了他们两人的事,日子就定在陆西洲回来第二天,两家都顾不上看日子凶吉。
事说的迟,准备起来也急,虽说乡下结婚也就那样,请亲近的人吃顿饭,张罗几下就算成了,可这真细细说起来,其中还有不少门道。
比如请人,人情往来都得心里有数,之前人家喜事有请你,那么你这次就得请回来,不然别办个喜事还结仇。
这些曲南风都不懂,曲母就给她讲,谁与曲母那边沾亲带故,谁爷爷辈是与曲家祖宗搭亲,绕来绕去,曲南风听半天,总算捞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整个弥河坝上的人,都搭点关系,哪怕这辈不是,上上辈上上上辈也有!
再多,她就开始昏头,等曲母说完,曲南风感觉自己脑袋都要大了。曲母见她那样,无奈笑叹,打发她去做别的,自己把要请的人的名单都拟好。
拟好名单,那就要准备宴席上的菜,前面曲家与陆家就商量好了,因为陆家是后来弥河坝定居的,也没什么亲戚,所以他们两家打算合并一块,就在之前吃大锅饭,村上食堂上弄,粮食和柴火都是自带,只是借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