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不曾仔细观察过,偶尔有一次靠近他,眼睛却被覆着纱巾,目光被遮蔽,她只能感知,无法观察。
今晚被他圈在怀中,离他极近,云羽看得格外真切,她不由收回了手,好奇询问,
“你的颈间怎会有伤?”
提及这道伤疤,萧容庆的目光逐渐变得悠远,默了许久,他才轻声道了句,“在战场上的时候,被人用剑划伤的。”
“这可是脖颈,是人最脆弱之处,但凡划得深一些,那可就小命不保啊!”
他在战场上所经历的那些危险,云羽一无所知,单是想象那样的场景,她便觉着很可怕,
“世人只道武将容易得战功,领奖赏,可那些功勋皆是鲜血和伤疤换来的,刀剑无眼,它可不会顾忌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就不怕吗?”
舒云羽的问题问到了他心坎儿里,萧容庆从来不喜欢向人展示他内心的脆弱,但此刻的他似乎格外的放松,心门也没有设防,她抬手轻叩,他便开了门,将心底压抑已久的那段过往倾倒而出,
“我曾多次在鬼门关徘徊,但也时常心怀侥幸,认为自己可以躲过一劫。我一直以为我和连山一样,都会是幸运的那一个,直至连山突然战死沙场,我才真切的感知到对死亡的惧怕……”
他所说的许连山,便是许香禾的兄长吧?但看他神情黯然,云羽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许将军的离世,对你的打击很大吧?”
提及那些旧事,萧容庆的心绪变得格外低落,一颗心一直紧揪着。
他一直在逃避,不愿仔细回想当年的情形,今晚舒云羽突然提起,他的思绪才又被拉回到当年最消沉的那段时光,
“征战沙场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日子。将士们牺牲,我也会怜悯,会缅怀,但连山不一样,我已经将他当做亲兄弟看待,他的赫然离世对我的打击自然是最大的。
在此之前,我总觉得死亡如同雷声,固然可怕,但却很遥远。直至亲眼看到连山失去呼吸,我才真正感知到,原来死亡居然离我这么近!
战场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战神,血肉之躯在刀剑面前终究还是那么的渺小微弱,不堪一击!上苍可能眷顾你一次,但却不可能次次都眷顾,稍有不慎,便要见阎王了!”
谁说不是呢?萧容庆的话令云羽感同身受,她也曾以她父亲为傲,认为父亲是战无不胜的战神,可她却忘了,父亲终究是凡人,任凭他再怎么武功高强,精通兵法,他的生命也是有限的。
父亲常对她说,男子汉大丈夫,马革裹尸才是最高的荣誉,最好的归宿。假如将来有一日,他战死沙场,不必为他伤心,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可是她的父亲却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死于旁人的构陷!
这大概是父亲最不甘心的一种死法,云羽也替父亲感到不值,若非有人谋害,父亲也不至于早亡!
每当萧容庆说起战场之事,云羽便会不自觉的想到父亲在军营之时,大约也是像萧容庆这般,时常受伤,而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思及此,云羽心中伤感,也就没再继续对萧容庆下手。
萧容庆低眉一看,但见她薄唇紧抿,眼神哀戚,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不是要报仇吗?挠两下便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