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静言的声音还未落下,王小波的手中不知在何时已多了一并手枪。他对于自己的枪法一向都很有信心,抬枪便指向萧郁飞,只听&ldo;砰&rdo;的一声,子弹立即从枪口中激射了出去!
可是就在这一瞬间王小波却又惊呆了,就在他抬枪指向萧郁飞的时候,杜静言握住刀锋的手却竟然松开了。
萧郁飞奋力将手中的刀抽出来,划向了杜静言的咽喉。子弹虽然能够立即将他射杀,但他也同样可以杀死杜静言,现在已没有任何人能救阻止得了这一切的发生!
杜静言闭上了眼睛,震耳的枪声仿佛就是在耳边响起的,这一刻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幸福。与其让萧郁飞痛苦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如他们一同死去,至少这样,便已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她已决定了要同萧郁飞一同去死,这样的死已不再可怕,这样的死对于他们来说已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
可是杜静言并没有等到那致命的一刀,直到她感觉萧郁飞的婶子已向后倒了下去,那一刀依然没有到来。
她蓦然转身,他们的目光恰巧在半空中微微地一触,这一刻杜静言仿佛从他那讥诮嘲讽的眼神中明白了许多,而她的心中却已只剩下了如水一般的冰凉。
他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诉杜静言,他绝不会让她如愿。她必须活下去,虽然对于她而言活着或许比死去更痛苦,但她依然必须活下去。
这是他这一生中做的最后一件事,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绝不让任何人如愿,他也要向所有人报复!
杜静言看着他那双眼中的恶毒之色渐渐退去,再次恢复到正常时单纯憨直的神色,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快要崩溃了。
然后她便昏沉沉地晕死了过去。
秋风越吹越寒,枫叶已经很红了。
王小波望着窗外院子里那片如血一般的枫红,忽然之间一种刻骨的悲凉之意,已如同这萧瑟的秋凉一般在空气飘散开来。
这时,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脚步声走了进来。
王小波并没有回头,他悠长地叹息了声,缓缓说道:&ldo;杜静言已经去了吗?&rdo;
进来的人是刘惠芬,她无奈地点了点头,说:&ldo;我已经劝过她了,可是‐‐&rdo;
王小波酸涩地一笑,说:&ldo;可是杜静言非要再看一看他,对不对?&rdo;
刘惠芬没有说话。
在这种时候一个人不说话,通常都是因为她无话可说,而一个人会无话可说,通常都是因为她心的里很难过。
王小波知道她心的里一定很难过。
无论任何人想像一下杜静言此刻的表情,他心的里都一定会很难过。
萧郁飞并没有死,王小波的那一枪并没有杀死他。因为在此之前,他已将枪内的子弹换成了麻醉弹,麻醉弹射中了萧郁飞的胸膛,立即开始发挥药力。
但是十个小时之后,他就会醒过来。
当他醒来的时候,出现的会是哪一个萧郁飞,他是否还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
当他看见自己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王小波突然觉得自己的嘴里很苦,他甚至有一些矛盾,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将萧郁飞带回来。他或者真的应该杀了他,或许这样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杜静言痴痴地立在病房门上的窗口前,向里面望进去,萧郁飞静静平躺在那张霜白色的病床上。就好像初生的婴儿,睡得那么平静,那么安详。
王小波走过去,按着她的肩膀,微微叹息着说道:&ldo;你放心,他绝没有生命之虞,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该醒过来了。&rdo;
杜静言似乎听见了他的话,但又似乎没有听见,半晌才幽幽地说道:&ldo;醒过来又怎么样呢,岂非只有让他更痛苦?他必须为另一个自己所做的事情而负责,从此一生一世被关在这里,你不认为这比死更可怕吗?&rdo;
王小波仿佛是若有所思,但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愈加痛苦了,他徐徐地说:&ldo;所以你宁愿让他死在我的枪下,然后让他用最后的力量将你也杀死,这样你们便都不必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承受痛苦和煎熬?&rdo;
杜静言没有否认,她的目光依然凝注在萧郁飞孩子般无邪的睡脸上,缓缓说道:&ldo;你不认为这样对于我和他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吗?&rdo;
王小波没有回答她话,这种问题根本没有人能够回答。
因为这是生命和人生的问题,是只有在经历了无数生死悠关和漫长的人生历练之后,才可能沉淀出真正的答案。
王小波悠长地叹了口气,他说:&ldo;可是你们都没有死。我射萧郁飞的一枪,只是希望将他麻醉之后抓捕归案,可是当你松开手中的刀锋时,我的心却一下子全凉了。&rdo;
&ldo;你以为我死定了?&rdo;杜静言说。
王小波点了点头:&ldo;我的确以为你死定了,却没想到萧郁飞竟没有杀你。&rdo;
杜静言酸涩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说:&ldo;他是不会杀我的。因为他知道,对于我来说活下去远比死亡更痛苦,所以他绝不会杀我,绝不会让我如愿。&rdo;
王小波叹了口气:&ldo;没想到他的心竟如此恶毒。&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