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阮傅大松了口气,青竹远离他后,他立即后撤好几大步,才语气尽量平静地说:“不愧是毒宠,威势赫人。”
“嗯……”谷中人勉为其难地分给他一个眼神。然后就再次朝凌雨桐的方向看去,满面钦佩。被那么多视线倾注在身,凌雨桐莫名压力很大,特别是凌中羿,对方一脸慈爱包容,不管是否被话震到的她,只想将满心的真诚奉送到她面前。这真的很难拒绝。“嗯,我知道了。”
她忙抬手拿过了对方手里已经分开的令牌,妥善地放进兜里,示意地对凌中羿点头。“别紧张。”
“我可以坐在你身边吗?唔,我想,你现在可能需要思考的空间,但我还没完全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你,所以……”“好,您讲。”
凌雨桐主动让开了位置。事到如今,她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大半……关于凌中羿是她亲叔叔的事,那么更详细的关于她父母的事情,她也想知道。祁宴十足有眼力见地提前归置好座位。他本是想直接回避的,但凌中羿制止了他,说道:“无事,这并不是需要保密的事情。”
“至少,在药谷之中,你们没必要拘束。”
“这里没有隔墙有耳。”
祁宴一震。继而,他俯身拜下,说道:“是。”
药谷的实力,从凌中羿毫不犹豫的笃定话语,就能窥得一二。凌雨桐垂眸聆听。这是个不算很长的故事,但却是两个人虽短却轰轰烈烈的一生。故事的主角是她的亲生父母,凌中怀和方瑜。两人都出身南疆的医药世家,青梅竹马,适龄生情,本是一段佳话,但因家族势力由两个小辈撑起了一片天,还成功带动了家族势力的地位增长,招了人妒忌……后来自然是仇家设计,在当时他们出远门寻药材时,对家族中人下了狠手,凌中怀性情大变,方瑜当时也已经有了她,复仇势在必行,但往日的快乐也再不降临在他们身上了。直到她降生,他们也了却了仇怨,失去了生的动力。“他们把你留在祁家后,谎称要云游四方,带着小娃娃不方便,但根本不是那样,他们被多年的仇恨侵蚀了心智,再无法以一个正常人的角色生活在这世间。”
凌中羿垂眸,上了年纪,他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可在此刻,却不显得苍老,而是岁月沉淀的……夙愿得以实现的满足。“他们俩的尸身是我收敛的,走的时候没有痛苦。”
“但他们放心不下你,至于我为何要以这样一个宏大的仪式迎接你回家,是因为,昔日家族还在时,哥哥和嫂子本该在带回药材时,被家人相迎。”
凌雨桐眼睫一颤。“所以补给我,当是全了他们的……”“嗯。”
凌中羿默然地点了头,情绪很平淡,并没有过度悲伤。“其实初初知道他们的选择时,我很不理解,甚至还会责怪自己,如果不是当时我外出求学,错过了那场屠杀,是不是我可以帮上一点忙,或者干脆葬送在当时,也不必受如此的心理压力。”
“可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了结生命是他们的选择,和我无关,我能做的,就是补偿因他们离去而孤单的你。所以,你也别难过,更不必将这些都背负在自己身上。”
说到这个,凌中羿忍不住偏头看了祁宴一眼。“嗯,也许,现在的你,不会再孤单了?”
这有意思的停顿,让恢复平常状态的阮傅挑起了眉。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被打趣的凌雨桐。凌雨桐脸一红,刚刚还纷乱复杂的情绪在这时都化为骤然升起的不好意思,尽管脚都要尴尬地别在一起,尽管猝不及防,但她还是飞快地看了一眼凌中羿的神色。然后,拉紧了祁宴的手。“嗯。”
这就是默认了。掌心的手软软的,祁宴唇角不自觉现出一抹笑。自打她记忆错乱,他的心情一直在压抑状态,只不过因为面对的人是她,所以她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收了起来,潜藏心底。而现在,都尽数被她治愈。凌中羿眼里也划过一丝惊讶,他歪了歪头,似是没想到凌雨桐的态度会那么大方。嗯……心里本来还有些不适呢,姑娘才刚回来,就被别家小子拐走。但现在,站在一个比较客观的角度上,再去看两人神色,反而发现……可能再不会有如此相配的两个人了。他们之间没有那些假大方和矫情,每个对视都有热度,似在烧灼空气。凌中羿忍不住无奈又想笑,他也确实笑了出来。“唔,我想,哥哥和嫂子若在天上看见这一幕,应当是很欣慰的。”
凌雨桐抬眼。她环视四周,谷中所以在看着这边的人,眼神都十分温柔、包容,就像是在看待自家孩子。心里划过暖流,像是整个人都泡入温暖的热水中,慰贴到极致。她好像,真的很幸运。宴席的其乐融融,让今夜一身轻松的她做了个好梦。梦里,一直压在心头的重担都被爱她、关怀她的人给分担了,而痛苦有人懂,有人包容,本就是一种解脱和放下。第二天醒来时,她的唇角都是带着笑的。“早啊。”
推开门就在附近晨训自己的祁宴,她的心情又明媚了一些。祁宴回头,眼里亦是深深的温柔。秋日晨光本就怡人,祁宴身量高,俯身望着她时,晨光都成了他的背景,泛着温柔的光晕,俊美得不似真人。凌雨桐不由得看痴了一瞬。回神时,他已在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正垂着眸,整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咳咳!”
相邻的房间门被人重重打开,他们回头看去,阮傅正伸展双臂,哪儿都看,就是不看他们。静默一瞬。也不知是谁先开了笑的先头,很快,就极有感染性质地让他们都笑了起来。祁宴眼尾弯起,浓黑的眼眸里尽是温柔缱绻,亮光让他的眼睛闪闪的,格外醉人。但最醉人的却不是容色。而是他眼里,对她的情意。……“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吧?”
阮傅询问。“虽然药谷是个挺好的地方,但我们消失了那么久,怕是京城早就有人坐不住,在跳脚。”
“说得是。”
祁宴随口应。阮傅忍不住扶额,这态度,分明就是毫不在意嘛,可这是能不在意的事儿吗?凌雨桐思考了会儿,道:“是要离开的,我去和谷主说。”
在称呼凌中羿“叔叔”还是“谷主”之间犹豫了下,最终她还是选择谷主。倒不是不信任凌中羿说的话,只是……她还不习惯罢了。*“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