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青色速度极快地直朝凌雨桐面门扑去。尽管祁宴挡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但那抹青色灵活得过分,身体体积又小还滑溜,竟是从他肩头一跃而过!祁宴瞳孔一缩,忙回头要再挡。可一回头,却先对上了凌雨桐惊讶的眼。她毫发无伤。那抹青色,也就是青竹,正安生地、乖巧地将自己盘在她的手臂上,蛇信子吐了两下,一双竖瞳仍是冷血颜色,但却莫名让人读出了卖萌的意思。祁宴:“???”
他难得有点发愣。视线一转,却发现其他人也是。阮傅眼睛瞪大,似乎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幕。罗斯也愣住了,但他的表现却和阮傅相同,又不相同。他的眼睛发亮,瞳孔里闪烁着某种雀跃,又立即压抑住。长老也是,眼里的情绪在极力压抑着,手都颤抖起来。他虽然看不见,但他感受得到。青竹是跟了他那么多年的伴儿,他怎会察觉不到它是正处在攻击情绪中,还是……欣悦呢。“放心,青竹没有攻击凌姑娘,它反而很……亲近她。”
“你们瞧!”
罗斯指着凌雨桐的方向,眼睛还在微微发着亮。众人本也在看着她的方向。凌雨桐垂头,和青竹对视。她本是微微有些畏惧这种冷血动物的,但青竹的靠近,还有和她对视时,它的瞳孔,却不让她赶到害怕。反而……有几分亲近。她也不紧张,手试探性地抬了下,有点想触碰它。罗斯和长老都有些期待地看着她的动作。祁宴和阮傅则是第一反应就要阻止。凌雨桐的手最终还是放在了青竹的头上。冷血动物的皮肤有股滑腻的触感,除此之外就是……凉。凌雨桐的眉眼一动,有几分新奇。“青竹,回来。”
长老开口了。似是听得懂一般,青竹抬起了脑袋,回头看长老,然而平常对指令反应极灵敏的它,此刻盘着的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可是,它不动,他们却不能僵着等它。“凌姑娘,准备开始解蛊了,青竹看起来很喜欢你,我们无法强迫它离开你的手臂,只能麻烦……”“好。”
凌雨桐应得痛快,不同祁宴和阮傅一瞬间紧张起来的情绪,她除了一开始的惊讶,现在只剩下平静和一些莫名地,她自己也没有太明显感觉到的……亲近。祁宴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嘱咐的话都到了嘴边,但看她的模样,他还是没说出口。阮傅默默靠近。药谷之人平日很难遇见,他要仔细观摩一下解蛊的方式方法,也好为自己的能力做积累。一时间屋内十分安静。银针被火烧燎过,针尖更加银亮,凌雨桐依言闭上了眼,不知为何,她一点都不紧张。反而很是心安,还有一种莫名的念头在心头诉说:她的蛊这次定能解了。手臂上有着微微沉的感受,是青竹的存在感。银针扎进皮肤里,则是热辣刺疼。她忍不住拧眉。祁宴也抿紧了唇,似是和她感同身受了似的。只有阮傅,低头仔细地注视着罗斯的动作,像是搞研究一样,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罗斯动作很快,没有一丝要教学的意思。但他也没阻止阮傅的动作,虽然没有放慢动作,却是让开了位置,好方便对方观看。“唔……”一声闷哼。凌雨桐皱紧了眉头,仅是眉间的褶皱就能感受到她的痛苦。祁宴心里一紧。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凌雨桐的额头冒出冷汗,整个人开始颤抖,似是痛到无以复加。一个小小的凸起从她皮下钻出,正是银针落满的地方。长老眼疾手快,在蛊虫脱出皮肉的那瞬,捉住了那东西。“好了。”
前后脚的工夫,罗斯闭了闭眼,开始收银针。所有人提起的心都有一瞬的放松。祁宴忍不住问:“为何只有一条蛊虫?”
他明明记得,她中招过两次。回答他的人是罗斯。“只有一条。”
他很确定。“不过从她的脉搏,我确实发现了两个痕迹,或许你们不知道,蛊虫之间,是吞噬关系,所以,她体内只剩一条蛊虫,只有一个原因。”
“强的那个,吞噬了弱的。”
长老出声:“你们来得还算及时,又有这位阮姓小友,给凌姑娘做了缓冲,不然,强的蛊虫在吞噬了弱的那条之后,下一步就是吸食凌姑娘的骨血了。”
祁宴抿唇,他点了下头,表示受教。“多谢。”
他和阮傅几乎是同一时刻站起来,朝着罗斯和长老鞠躬。谁知,长老和罗斯竟是十分同步地要往一旁撤身,显然好似……不接他们的礼。凌雨桐睁开眼,就看见了这一幕。她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闭眼而有些水润,朦胧的情绪在一点点消散。“你现在感觉如何?”
阮傅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凌雨桐慢慢道:“要形容的话,像是……睡饱了的轻松感?”
她眨眨眼,眼睛里笑意弥漫,身体久违的轻松让她很贪恋,说话时,眼睛里也有光似的。“那,记忆?”
阮傅有些期待地看着她。如果影响她的蛊虫消失了,那被影响的记忆是不是也能……恢复回来?可,没有。凌雨桐茫然地看着他,反问道:“什么?”
阮傅的表情一滞。祁宴的心也是一沉。袖中的手悄然握紧,但面上,他却是克制住了,一分一毫的低沉都没有露出来。罗斯和长老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刚要出口问,阮傅察觉到,瞬间就反应迅速地拦住了他们的话头。“嗯……罗斯,你能不能再和我说一下刚刚的……是怎么确定?”
“还有长老,您收起了蛊虫,不会对自身造成什么影响吗?”
“以及……怎么处理?”
阮傅睁大了眼。罗斯愣了一瞬,直到看见阮傅冲他疯狂眨眼,才恍然大悟对方的努力,于是拉着长老,忙应道:“哦哦,那个很简单,但我要跟你说的话,得找个参照,不然我们去隔壁说?”
“凌姑娘需要休息,便只留祁公子一人照顾,可好?”
三人走前,罗斯还回头笑道。不过,不等回应,他们三人就簇拥着出去了。凌雨桐都没发应过来,就面对了一室的静谧。祁宴道:“闭眼休息一会儿吧。”
“嗯,好,可是……它……”凌雨桐眼睛都闭上了,又睁开,和青竹大眼瞪小眼。“……”*“糟糕,青竹好像没被我们带走。”
已经拉着人走到隔壁屋子的罗斯呆滞道。阮傅眼皮子一跳:“啊,那……我们现在回去,把它带过来啊。”
虽然他觉得那蛇挺冷的,心里有点怵得慌,但蛇留在凌雨桐身边,他更担心。长老抬手:“不必,青竹不会伤害凌姑娘。”
他声调沉稳,头侧向阮傅。虽然眼睛并没有实际地在注视着阮傅,但阮傅却恍惚间能感受到一道视线一样,哪怕实则是空气。“你把我们都呼唤出来,是有关于凌姑娘的事要说吧。”
“是。”
提到这个,阮傅就正色了。“……”“什么!?失忆?”
“不是,更准确的话,应该说是记忆……错乱了。”
阮傅不知该如何形容,只好将实际上发生的事情,和凌雨桐口中她觉得发生的事情,都挑着告诉罗斯和长老。此刻,虽然两方都不完全坦诚,但已经交换的信息……却都是真实的。长老的嘴角下撇着,严肃到近乎冷酷。罗斯忍不住看了长老一眼。那个预言,好像应验了。最终,长老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能在谷中多留几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