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中深深地叹了口气,离开秋千。漫步到一株藤蔓前,采了一朵小花在指尖旋转:“那么宫主接下来又准备了一个什么故事,去解释为什么要和他作对地原因呢?”
白飞飞撕下一叶手中的月季花瓣,姿态优美地轻轻一撒。眼睛看着那片嫩黄徐徐地飘落在地。曼声道:“我若要想取得他的信任,自然要把我地身世和事情的原由告诉他了。”
“你的身世?”我忍不住动容,白飞飞竟将自己的真实身世告诉了快乐王,而快乐王还对她……
白飞飞猛然侧过头来瞧我。眼波如水,眼神却利如钩剑:“你知道我地身世?”
“宫主实在太抬举我了。我能打听出宫主是幽灵宫的人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能将你的隐秘过往都打听出来,那我岂不是成了神了?”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白飞飞所说的身世肯定不是真地,极短地震动后便下意识地说了谎,我轻笑着半真半假地道,“宫主的身世想必非常离奇,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洗耳恭听了。”
白飞飞一动不动地直视着我的眼睛,我便任由她望着,初夏午后的阳光直射在我地身上,两秒后,她终于收回眼神,低头凝视着手中那朵已只剩三四片花瓣的月季。
“你既然真地想听,我便告诉你。我和快乐王之间的仇怨,还要从十几年前说起……”白飞飞抬起春葱般的指尖,轻轻地、慢慢地拔着月季的花蕊,一边回忆似的开始缓缓讲诉,她的动作看起来是那么地温柔,就仿佛是一个母亲在抚摩着心爱的孩子,可她做出来的事,却让人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意。
随着白飞飞的叙述,粉嫩粉黄的细蕊一丝一丝地飘落在地,她的指尖也粘满了黄色的花粉。我重新坐回到秋千上,微扬着头,看着头顶树荫中斑驳的阳光,在轻轻拂动的叶面上泛出点点的耀眼光泽,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十几年前,幽灵秘笈突然横空出现,顿时引起附近部分武林中人的争夺,可后来这些争夺的人却都自相残杀殆尽,秘笈反而落到当时还是丫头的白母身上。快乐王得知后,为了骗取秘笈,刻意接近原本已有心爱之人的白母,百般花言巧语地诱骗,谁知白母早已有心上之人,并不为其所动。快乐王诱骗不成便强行玷污了她。木已成舟自觉再也没脸见情人的白母无奈之下只好委身于他,但她是个聪明人,始终紧守着秘密,无论快乐王怎么哄骗,就是不肯松口说出那秘笈的藏处。快乐王恼羞成怒,竟改而惨无人道地折磨她,可白母宁可手脚俱残也不让快乐王的阴谋得逞。后来白母趁快乐王回中原之时逃了出来,取出那本秘笈,历经千辛万苦,竟以残废之身修的一身武功,重建幽灵宫。
白母遭此变故,自然是恨透了天下的男人,对这个不公的人间充满了仇恨,她收养白飞飞和其他的少女们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报仇,因此白飞飞的童年和少年,自然也不可能得到什么温暖和关爱,有的只是无尽的要求和残酷的训练。白飞飞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地长大,接任了幽灵宫主之位,也接过了复仇的大任。
这一个故事,除了白飞飞的母亲变成了师父,从快乐王的亲生女儿变成了路边的弃婴外,其他的一切听起来和原著当中的郑兰州所说的故事相差无几,只是内容更为详细了些。
午后的太阳渐渐地向西斜去,斑驳的光影跟随着在白飞飞如雪的白衣上缓慢地移动,当上半个故事结束在白飞飞在其母病床前发完毒誓,正式成为幽灵宫主时,有一个小小的光点刚好落在白飞飞的额头中间,仿佛是一点晶亮的额饰,衬得她的肌肤越发地滢润如玉。
白飞飞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哪怕是说到白母怨毒地睁大了两只瞎眼,满面不甘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她还是仿佛如同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根本就没有我想象中歇斯底里的模样。
有时,她的眼神偶尔地会和我交错,每一次交错,我都仿佛觉得她的眼睛,幽深地像是高山上湖泊底下最幽暗的水波,那种冷到骨子里的平静,绝不是普通湖泊所能拥有的特质。
我怔怔地看着她,只觉得脑子零零乱乱地,全是她的故事片段,这些故事和她此刻的神态、此刻的眼神,都令我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位端庄温柔的女孩子,和那晚陷害我的疯狂的白飞飞联系起来,曾经一度在我胸中翻涌的怒意,全都安静地沉了下去,剩下的只有感叹,感叹……
“你知道么?”白飞飞幽幽地道,“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这茫茫的红尘中,只有你才能听我这样安静地倾诉。”
“嗯,什么?”她的语意转折地太快,我一时之间竟恍不过神来。
白飞飞侧头凝视着我:“很不可思议,是不是?我明明想方设法地想害你,却又说你是我唯一的知己。我明明不择手段地帮助快乐王抓了你们几个,却又在这里告诉你,我对快乐王的感情是假的,我还想找他报仇,你是不是觉得很想不通?”
我想点头,可当我迎上她清澈的眼睛,望进她的眼波深处的那一瞬,我好象突然明白了她今天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么多,也很愿意单纯地去相信她其实真地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因为我在她的眼底,发现了一种叫做寂寞的东西,那是一种很深很深、又很浅很浅、孤独到尽头的寂寞,难以说出,却又仿佛无处不在,只能默默地去感受……
这样的寂寞,很真,很真。这样的感觉,更绝不是一个人可以作戏做出来的。
可这,还是白飞飞么?
我没有回答任何一个字,白飞飞却忽然笑了,仿佛已从我的眼中读懂了我的回答。“你还想听后来我是怎么取得快乐王的信任么?”
“不必了,你已经告诉我了。”我摇了摇头,她那道如泣如诉的眼神已将后面的故事说得很清楚了,虽然她那个爱上仇人、痛苦无奈中只能欲求一死的故事中,也许连一句真话也没有,可有了前面九分真实的身世做铺垫,再加上她精湛的演技,想不相信都难。
而且,此刻她能站在这里和我如此说话,不就说明了一切了么?
“你果然是我唯一的知己!”白飞飞微笑着抛开手中最后一点残蕊,拍了拍手上的花粉,站了起来,“我们走吧,说了这么多,我还真有点口渴了。”
“难道你不怕我将这些说给快乐王听么?”我蹙眉,这样的白飞飞,实在好陌生。
“你不会,”白飞飞笃定地道,随后忽然又轻笑着眨了眨眼睛,“我既敢将这些秘密告诉你,自然就不怕你会说出去,莫忘了你的情郎现在的处境!”
我愕然,她的脸变得还真快!
第二百一十章 罗网已铺就
白飞飞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会向快乐王告密,女性的敏感,本能地让我嗅到了隐藏在其中的一丝变数。和她分开后,那场对话一直回荡在我心中,我第一次意识到,对于白飞飞这个多面性格的人,其实我并没有如自己想象中的了解。
“小姐!葛师傅来了。”
一个柔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才发现自己已在窗前一动不动地坐了许久。这几天葛剪刀天天晚饭前一个时辰都会来我这里,向我讨教一些服装设计方面的东西。那天我故意夸了他的学徒陈永之后,他就有意地开始栽培这个徒弟,每次总是带他一起来,他过盛的热情吸引走怜儿和伊人的大部分注意力,倒方便了我和陈永的暗中联系。
今日我就得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消息。
原来,昨日夜里葛剪刀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一匹珍藏多年的稀有的冰丝锦缎,为了表示对我的崇拜,性急的葛剪刀便派陈永连夜赶回兰州城去取那匹锦缎,快乐王虽然没有拒绝,却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