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我面上依然带笑,凝起精神,心中却暗骂一声老老狐狸精。
“姑娘可看好了!” 快乐王目光微微一扫。乐手们立刻弯腰后退,盘腿坐在外围摆好乐器,二十名舞姬则妖娆地弯着细腰,以曼妙的肢体和彩裙汇聚成一朵华贵牡丹花的样子,只待乐声一起,便翩然作舞。
“咚——咚咚——咚——”
满场寂静中,突然率先响起有节奏的鼓声,接而各种乐器开始缓缓相和,但终还是以鼓声为主。簇拥着的牡丹花团顿时闻声散了开来,花瓣四散,彩裙旋转,飘带飞舞,顷刻间便变化了队形,或行或列,或聚或合地开始婀娜地舞动起来,满场顿时尽是翩飞的舞裙彩带,令人眼花缭乱。
舞势一展开,我就微微变了颜色,快乐王方才虽说此舞还在排练之中,但他若没有把握又怎会拿到我面前来献丑,所以此舞必不是普通的舞蹈。可没想到竟然来自西域康国、跳舞时须快速不停地旋转而得名地胡旋舞。
“潜鲸暗嗡笪海波,回风乱舞当空霰。万过其谁辩终始,四座安能分背面?”
唐代文学家元稹曾以诗《胡旋女》形象地描写了其舞之风姿,在唐代一度极为盛行。这样的舞蹈就算普通舞女跳来,其速已让常人无法辩清其面和背,更何况今日这群舞姬显然都有一番功力,此刻施展开轻功一起旋转,我能分清个人的面目已然不错,哪里还能再瞧清她们的眼神?分辨出谁是领舞者?
鼓声在咚响,配乐在相和。眼前已成一团彩雾。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飞快旋转的舞女,手心和背脊渐渐又开始冒出细汗来,胡旋舞因其舞蹈难度较大,因而一般时间都较短,如果我不能在短时间内分辨出来,我被留下是小事。可金无望就危险了。可是,我又无法以内力去干扰鼓声,更不能接触她们的身体。该怎么办呢?
我正暗自紧张,而边上的快乐王竟仿佛已瞧的入神。忍不住以指关节扣桌,忘而相和起来,嘴角也泛起了一丝笑意。与我的焦急形成鲜明的对比。似已料定了我会束手无策。
“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飘转蓬舞!七七早已听说过来自西域地胡旋舞极是迷人欢快。没想到此番竟有幸一睹,实在要多谢王爷!” 我突然侧过头向旁边的快乐王一笑。常言道,计从急出,眼看着舞曲即将结束,还真让我想到了一个可以试行的法子。
“难得朱姑娘也喜欢,本王也是第一次观赏这类舞曲,确实觉得远远别于中原的曼妙软舞啊!” 快乐王饶有兴致地道,若不是他目光中的锐利异彩,还真会令人以为他已沉默到此舞当中。
“王爷,七七幼年时也曾粗粗地学过一点舞蹈的皮毛,只是已好久不曾碰触了,此刻看着她们跳,心也有痒痒,忍不住也想在台前舒展一下手脚,不知王爷是否同意?” 我笑吟吟地道,咬重台前两字,表示我不会加入到她们中间去,只在她们和石桌中间地空地上跟舞。
“朱姑娘若愿意一展舞姿,本王正求之不得!” 快乐王捋须笑道,非但面色祥和,甚至还似充满真心的期待一般。
“多谢王爷!” 我款款地走到舞姬前一丈外,欠身施了一礼,微微静立着感受了一下乐曲的节奏后,突然水袖翻转,开始径直地合拍舞动起来,红唇轻启中,一曲被我临时改动更改了一些节奏地《出塞曲》,便随着我的舞姿、配合着羯鼓,在园林上空朗朗而起——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用那遗忘了地古老言语,
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地清香,谁说出塞歌地调子太悲凉,
如果你不爱听,那是因为歌中没有你的渴望,
而我们总是要一唱再唱,象这草原千里闪着金光,
象这风沙呼啸过大漠,象这黄河岸哪阴山旁,
英雄骑马壮,骑马荣归故乡——英雄骑马壮,骑马荣归故乡——”
我没有使用丝毫地内力提高声音,也未曾在袍袖舞动、裙裾翩然中施以任何掌力,只是纯粹地把自己融入了这首曲调当中。
山风猎猎,山河雄伟,好似我此刻就站在伟大的长城之上,遥望着塞外,被足下大好的风光引出一片昂然激情,才情不自禁,迎在大风随性而舞一般,时快时慢,时激情澎湃,时低沉婉转——却又在水袖翻飞中,有意无意地注视着快乐王,借着回旋之时以流转的目光拂过众舞姬。
塞外、河山、纵马、荣归故乡——这样的歌、这样的词,我相信用在今天这个时刻、唱在这个人面前,必能勾起他心中的梦想和希望。而且,我自信我随性而起的舞姿必定比她们任何一个都要来得吸引人。只要快乐王的神情一变,善察言观色的舞姬阵脚必乱,而我的机会就来了。
果然,快乐王的目光渐渐暗沉阴深起来,那扣节的手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停了下来。边上地鼓乐仿佛被我这一唱一舞更加带动起高昂的情绪,而原本欢快飞旋的舞姬也在我意料之中的缓慢了下来,甚至还有两个舞姬先后乱了步伐,甚至还不小心冲撞到了旁人。舞队顿显有些混乱,可她们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舞姬,立时有五名舞姬抢身旋转而上,迅速地遮挡住那两个失措的舞姬,将她们圈在其中。
只是破绽既已出,再弥补又有何用?我嫣然一笑,在一个漂亮的半旋中陡然收手。然后面不红气不喘地缓步回座,优雅地轻抿了一口美酒。
“朱姑娘果然是多才多艺,不仅歌喉赛如百灵,婉转绕梁,就连舞姿也如此优美动人、超绝人间哪!本王今日可实在是大饱眼福耳福啦!” 快乐王大笑着道,“来来来。本王敬朱姑娘一杯。”
“区区薄技,让王爷见笑了。” 心中既已有成竹,我第一次抛下成见欣然地与他举杯同饮。
“想必朱姑娘已猜出哪一位是领舞者了。” 快乐王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目中闪过一丝应以阴骘。面上却还在朗笑。
他话音才落,那些原本还在飞旋的舞姬们顿时停了下来,不约而同地匍匐在地。其中有两个少女更是娇躯抖个不停。显然正陷在极度惶恐之中。
“她。” 我连看也没看一眼,扬手一指。立时有位少女爬出列来骇然地拼命磕头领罪。
快乐王面色不禁微微一沉,却又不好当着我的面发作,大手一挥,舞姬和乐手顿时纷纷如潮水般退却,转眼间园中又只剩我和快乐王,以及除了跳舞一直站在我身后两步处的修远,还有那些服侍左右地少女们。
“王爷,七七能猜出领舞者也是侥幸,还望王爷莫要怪罪她们才是!” 看着那些少女有序中含着仓皇的神情迅速退下,我不由地升了一丝怜惜之意。
快乐王微微一怔,突然洒然一笑,道:“姑娘莫非以为本王会惩罚她们吗?哈哈哈,本王可不是那心胸狭窄之人!何况方才本王已经言道她们日前还在编排期,未尽纯熟,偶有失误也是难免的嘛!只是有扰姑娘清目,本王实在有些愧疚。”
“王爷您太客气了。” 我的记忆里,快乐王好象可没这么好说话,不过此刻我当然不能表现出来,我端正大方地坐着,嘴角含着微笑,淡然地看着已换了一副神情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帮我倒酒,她面上虽然恭敬,眼底却快速地闪过似是嫉恨又似是放松的神色。
她嫉恨,自然是因为我方才的歌舞,而放松,却是因为我已赢了此举,不会“小住”下来与她们争宠了。没有自我个性必须依附着男人生活的女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