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神幔后,那尊垂眉敛目的佛像,看来也充满了愁苦之意。
它是为了这里香火的冷落而悲悼?还是为了人类的残酷愚昧?
傅红雪忍不住轻轻叹息。
那老尼了因正用一双同样愁苦的眼睛在看着他,又露出那种希冀的表情:“施主用过素斋再走?”
“不必了。”
“喝一盅苦茶?”
傅红雪点点头,他既不忍拒绝,也还有些话想要问问她。
一个比较年轻些的女尼,手托着白木茶盘,垂着头走了进来。
傅红雪端起了茶,在茶盘上留下了一锭碎银。
他所能奉献的,已只有这么多了。
这已足够令这饱历贫苦的老尼满意,她合十称谢,又轻轻叹息:“这里已有很久都没有人来了。”
傅红雪沉吟着,终于问道:“你在这里已多久?”
老尼了因道:“究竟已有多少年,老尼已不复记忆,只记得初来的那年,这里的佛像刚开光点睛。”
傅红雪道:“那至少已二十年?”
了因眼睛里掠过一丝悲伤之色,道:“二十年?只怕已有三个二十年了。”
傅红雪目中也露出一丝希冀之色,道:“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在这里发生过的那件事?”
了因道:“不是二十年前,是十九年前。”
傅红雪长长吐出口气,道:“你知道。”
了因点了点头,凄然道:“那种事只怕是谁都忘不了的。”
傅红雪道:“你……你认得那位白施主?”
老尼了因垂首说道:“那也是位令人很难忘记的人,老尼一直在祈求上苍,盼望他的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傅红雪也垂下了头,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将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拿出来。
了因又叹道:“老尼宁愿身化劫灰,也不愿那件祸事发生在这里。”
傅红雪道:“你亲眼看见那件事发生的?”
了因道:“老尼不敢看,也不忍看,可是当时从外面传来的那种声音……”
她枯黄干瘪的脸上,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恐惧之色,过了很久,才长叹道:“直到现在,老尼对红尘间事虽已全都看破,但只要想起那种声音,还是食难下咽,寝难安枕。”
傅红雪也沉默了很久,才问道:“第二天早上,有没有受伤的人入庵来过?”
了因道:“没有,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这梅花庵的门至少有半个月未曾打开过。”
傅红雪道:“以后呢?”
了因道:“开始的那几年,还有些武林豪杰,到这里来追思凭吊,但后来也渐渐少了,别的人听说那件凶杀后,更久已绝足。”
她叹息着,又道:“施主想必也看得出这里情况,若不是我佛慈悲,还赐给了两亩薄田,老尼师徒三人只怕早已活活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