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桑府上的二等丫鬟比她桑萝更像个千金大小姐,桑萝差她做这事,也配?
桂月走进了厨房。
厨娘正带着人分装食盒,自然是先盛给“病”着的桑夫人和桑芙,最后再挑了几道蔬菜和一碗肥肉给了桑萝,那些炙羊肉,烧鸭什么的,自然是被她留下来,打算等用饭时给厨房诸人开个小灶。
历来都是如此,她们也都习惯了,桂月看到了只当没看到,也不进厨房,就站在门槛外,高高地说声:“大姑娘说中午想吃蒸鸡蛋,麻烦婶娘蒸一碗。”
厨娘头也没回,也高声回道:“姑娘行行好,看我手里忙得很,不得空,哪有什么蒸鸡蛋?”
是拒了的。
若换成别个在这儿,拒了便是拒了,可偏巧今日的桂月钻进了死胡同里。
她只想着从前她还在桑夫人身边时多风光,就是下午时分,灶膛里的火都灭了,凉得和穿堂风似的,她要喝碗冰糖炖雪梨,厨娘都能巴巴地让人上街买新鲜的梨头,重新打上火,给她熬上。
可看看今日,那鸡蛋就在半米处的竹篓里放着,厨娘就敢如此敷衍了她。
她这才到桑萝身边几日?
若是以后她长久地跟住了桑萝,那还得了?
于是那口气就这样被顶了起来,桂月跨步踏过门槛,用肩头把忙活的婆子给挤开,端起那竹篓道:“这么些鸡蛋在这儿,竟然连碗鸡蛋羹都做不成了,府里还要你这个厨娘做什么?”
桑夫人向来默许,有时候还会鼓励府里诸人对桑萝的不敬,厨娘也是习惯了看菜下碟,从前再尊重桂月,如今她也是被拨到秋月院去了,身份地位可不同了。
于是厨娘道:“我劝姑娘消消气,回去也劝你家姑娘消消气,不值当。以后难过的日子多的去了,别说现在要不到一碗鸡蛋羹,以后连夫君都要不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钻了别的女人的房!”
几个手上做活的婆子一起笑了起来。
桂月觉得那笑声就是日后那些望过来时轻蔑不屑的目光,她牙咬痒起来。
厨娘还未觉得如何,仍在那边说道:“怎样都是委屈,还是劝大姑娘在家里把脾气养得好些,家里还有心善的夫人高抬贵手,等嫁出去了,夫君心里又是向着妾室的,她哪还有什么好果子吃?可不得被人做弄死?还想吃鸡蛋羹?那红袖阁的妓子没把鸡蛋羹倒在她头上,都是敬她是正室……啊!”
厨娘尖叫起来,鼻尖扑满了浓重的蛋腥气,还没等她回过神,粘稠的透明蛋液便从头上脸上滑了下来。
桂月把竹篓往地上一抛,撸起袖子道:“不过要你一碗鸡蛋羹吃,是公中出钱,不是你出,竟然给我生了这么多言语,你当姑奶奶是谁?是你能这般羞辱欺负的?”
有人来拉她:“姑娘,别说了……”
被桂月一肩膀顶开,她道:“我管你是怎么看待大姑娘的,如果今天来的是唤月,你把鸡蛋羹泼她脸上我都不说一句话,但今天来的是我,你就得把鸡蛋羹给我蒸上!”
厨娘一抹脸道:“一个被放到秋月院的婢子,也开始在我面前放肆了?”
她一把将桂月揪住,两人竟然就这样在厨房里厮打了起来,一时之间是菜飞盆碎,厨房里稀里哗啦地吵了个热闹。
那本就是午膳时间,各处都等着开饭,厨娘如此不管不顾与桂月厮打在一起,把厨房闹了个底朝天,自然是没有办法开饭的。若换做平时桑夫人早来了,可现在她被禁足了,来不了,因此来的是饿坏了的桑芙的丫鬟。
那丫鬟也是贼滑,见里面打得热闹,也不进去了,即刻回去告诉了桑芙。
却说桑芙正因为桑夫人被禁足的事难过着,那日因她在外间,是以知道大概的事情经过。故虽则她很想救出桑夫人,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救,只能闷坐苦想,间隙里想到了桑夫人就落几滴眼泪。
如今听丫鬟回来一报,为着桑萝一碗蒸鸡蛋羹,厨房已经闹得鸡飞蛋打,害着她也吃不上午饭,只能饿着肚子,顿时气了起来。
她道:“我这位好长姐真是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娘亲才禁足了一天,她就反上天了,她当这府里没规矩了不成?”
桑芙也想得很明白,此事是桑萝闹起来的,若她这个做妹妹的,能把这事给平了,那么在桑至眼里,她自然是更听话的那个,而桑萝也就坐实了她的顽劣不堪。
那么桑夫人的理由,至少能成立一半了。
桑芙这般想着,便等不住了,立刻去了厨房,而桑萝已经先她一步在了。
桑芙现在见着桑萝就来气,立刻阴阳怪气道:“姐姐有时间在这儿看热闹,没有时间管管你的婢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