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落在瓷盘上的声音,格外地清晰又引人注意,司御剥莲子的手一顿,而后,手中那颗已经剥好的莲子放入盘中,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那滴眼泪处。
两人依旧安静的剥莲子,那一滴眼泪,好似从没有出现过!
褚昕朵注视着一盘子白生生的莲子,深邃眼眸里,浮现出浓浓的疲惫和黯然。
只是有眼帘和眼睫作掩饰,即便是敏锐如司御,也未曾发现这细微的情绪变化。
“你恨我吗?”
恨我舍你而去,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也恨我来到你身边时的目的不纯;恨我这么些年,与你的信仰作对;恨我……手握褚家,做了那么多与你背道而驰的事情!
对褚昕朵的疑问,司御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梢,他从来都不觉得,骄傲如褚昕朵,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们只是立场不同、三观不同的对手,我本就没有恨你的理由;若是从个人情感论,情出自愿,本就没有‘恨’这一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司御的声音极其沉稳,除了略微的沙哑外,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这个在褚昕朵看来格外重要的问题,在司御那里,平淡的如同“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
这,并不是褚昕朵愿意看到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褚昕朵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眼含希冀上的望向司御,嘴唇有轻微的颤抖,“你,你还……”
你还喜欢我吗?
这个在喉咙间徘徊许久的问题,在司御疑惑不解的眼神注视下,又万般艰难的咽了回去。
司御太过于镇定,不悲不喜不怨,好像此刻眼前坐着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名罪犯,而不是曾经倾心相爱过的红颜。
这一刻的褚昕朵,突然涌出一种“信念在顷刻间崩塌”的恐慌感。
那些被自己珍而重之,用心收藏,时不时拿出来细细回味的旖旎情思,好像从未入过眼前男人的心。
什么“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什么“梧桐四更雨,山水一庭风”,好像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念念不忘的,也只有自己。
至于司御,他好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过了,便忘了,云淡风轻,烟消云散,就像是……从未入心过!
察觉到褚昕朵身上,铺天盖地而来的负面情绪,司御虽不解,但这个时候,也不会吝啬一句关心。
“你还好吗?若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出来。你很熟悉华国的监狱法,在一定范围内的要求,是都能得到满足的。”
然而,司御这话,并没有安抚都褚昕朵,反倒是让她本就低落的心情越发地沉重了。
能使用监狱法的,就只有罪犯了!
所以,在你的心里,我就只是个罪犯,再没有其他身份吗?
褚昕朵心头苦涩,想要问问,“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是不是就只有我自己”,却又知是自己背叛在前,实在是无言开口。
罢了!
是自己选择了褚家的权利,放弃了眼前之人,如今又何必再拘泥于爱不爱、恨不恨的围城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