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士把胥无梦用木架抬下去后,赢威令李斯统筹调配军队、粮秣、辎重等事宜,又命太尉李信为上将军;少府章邯为左将军;护军都尉百里河为监军,统领精兵十万与西北军汇合,共领二十万大军御敌。
第九十八章烽火战国5
再说胥无梦被抬回家中,每日趴在床上,近一个月不得动弹。等稍有好转,便想按医嘱下床活动,却感手脚软弱无力,如散架一般,只好又在床上煎熬了一段时日。等他勉强能起来时,精神气色已大不如前,不下于大病一回。这日,他拖着淤肿未化的下半身在屋中走动,见窗外园中菊花盛开,便出了房门走入园中,还没游到一炷香的工夫,便感一阵晕眩,他立刻就一块假山石靠了上去。休息之余,一对麝凤蝶比翼飞入藩篱,嬉戏于花海之间,此刻,胥无梦触景生情,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恸涌上了心头。想到自己年纪轻轻便平东夷,破犬狄,守边关,名声在外,三军拜服,又一路顺风顺水,加官进爵,小坎坷虽常有,却从未遭遇如此沉沦。本该趁意气风发之时完成平生所愿,可现如今,失去了权力的庇护,未来究竟怎样已经不由自己把控。其实令他心生迷茫的不是官家的无情,也不是自己丧失的权力,甚至不是失去了报效国家的机会。不知在什么时候起,他的内心生出个小小夙愿,一个胜过功名利禄的夙愿,他担心的是自己就此永远失去完成这个夙愿的机会。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思维想法在别人眼里是很自私也很可笑的,它违背了祖父和父亲的敦敦教诲;违背了圣贤的言训;违背了国君的信任;甚至违背了一个男儿立足于天地的血性。因为作为军人来说,本就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才是他在别人眼里的最终归宿。要是放在平日里,他是不敢多想的,让他抛开一切礼数、道德、孝义的束缚去拥抱一个内心深处的声音,是个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而这时,他顾不了那么多,他愿意去想,放开去想,甚至去付诸于行动,就如那对蝴蝶一样,随心所欲的出入于藩篱,彻底冲出那些永远说不清道不完的妥协理由,真正为自己去活一次。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家丁找来,说有故友托人送来些东西。胥无梦便由家丁搀扶,往客厅去了。
等进了客厅,只见是一个黑衣披发男子,胥无梦虽然从未见过,但他黑衣上的府符却是认得。那黑衣男子见胥无梦来了也不说话,只从背上解下来一个丝绸包裹交给了他,等胥无梦要来详问,那黑衣披发男子已飘然走了。胥无梦解开包裹,里面包着个金丝楠木方盒,正当他要打开查看,家老从门外硕步而来,“公子,有你一封信函。”“哦……”胥无梦接过信函而没有去拆,只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嗯,都差不多了。”那家老见胥无梦不再说话,便问道:“公子真要回封地去吗?”胥无梦扎好了那包裹口,倏然站起,走到窗口才缓缓叹气道:“这般颟顸无情,留在这还有甚意思。”家老见胥无梦神情迷离,心下知他身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又怕他过于忧虑,以至雪上加霜,疾上加疾,便不禁激动道:“公子不必过于忧心,无论到哪,老仆都会跟着你去。”也许是在失落之余,朴实无华的言语更能让人感动,胥无梦眼里已变得柔和且有神起来,“麦老,你来我们家有多少年了?”“不记得了,只记得在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遇到家乡闹饥荒,我随父母离开家乡逃难,父母却死在了途中,后来在路道上被老太爷收留了才到了咸阳。那年我便不知道自己是多少岁,所以后来也没有记过年纪,到现在更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只知自从进了胥门,老太爷一家老小待我如家人一般,再没有挨过饿受过苦。可时间一晃,老太爷和太爷撒手而去,留下公子一人,要不是太爷有所托付,我也不敢贪生。如今眼见公子这般,老奴空有一把老骨,却无能为力,还不如当年随太爷去了。”说着,麦老暗然拭泪。他平日话本不多,今日却一口气把这些话说了下来。胥无梦豁然微笑,平和道:“麦老,多谢你,我一定会振作起来的,请你放心吧。”“嗯。”“好了,这段时间我见你也非常劳累,去休息吧,过几天我们就回封地了,那时还需要多劳烦你张罗呢,如果你也病倒了,这个家我还真不知道能靠谁了!”麦老听到此话,便立刻打起了精神,脸上的皱纹好似也舒展了不少。他走后,胥无梦拆开信件,才知是聂弱手书,看完后胥无梦着实下了一身冷汗。原来,前一个月李信、章邯带领十万精锐甲士向西北进发,前锋离萧关还有几十里时便遇上一只百来人的匈奴马队,经过一番追击,把这百来胡人杀了个七零八落。经俘获的胡人交待,他们是匈奴部落中的一支小部族,因不愿意归服新王,所以才被逼绕过长城来到秦国境内,到了秦国总共只剩下千把人,又遭秦国各地军民围剿,现已经失散了去。李信听后,便派了一路骑兵追捕剩下的匈奴,自领大军和西北军会合去了。李信军刚进萧关不多久,匈奴大军果然来犯,李信出关应战,胡人却趁一统草原之勇,锐不可当。李信败后,拒门不出,匈奴也偃旗息鼓,只在城外十公里处安营扎寨,一连十天相安无事。正当第十一天时,突然一只步骑从关内杀出,城外匈奴也攻上关隘,两头夹击之下,没一夜工夫便攻破了萧关这一咽喉要道。等固守华亭的聂弱军支援时,狄马已席卷关中北境。而正因聂弱军在侧牵制,胡兵还暂未能抽身纵马直下关中腹地。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