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蕾被吓一跳,忙将女儿护在身后。
“你谁?”她惊惧问道。
“孟老六是你爸,没错吧!”
“你想干嘛?”
“没找错就行,我们这一路从内蒙追过来,也太不容易了。”说完,他朝远处吹了个口哨,接着,就见一个猴子一样的身影奔了过来。
孟玉蕾护着笑笑后退两步,他们立刻就追上来。路灯照在了他们身上,孟玉蕾也便看清了他们的长相。先上来说话那个男人圆脸、矮胖,穿着棕色的皮夹克,凸着肚子露着棕色菱形毛衣,而那个猴子一样的人也并不是很瘦,只是动作麻利,而身上的黑色运动服实在太过贴身。
笑笑喊出一声微弱的“妈妈”,紧紧抓着她的后衣襟。
“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能干什么?就是打听下你爸的消息,他欠我们好多钱,说好了年底还呢,结果招呼不打拍屁股跑了。”圆脸那个说。
果然不出所料。
运动服面相和善一些,可是他竟突然转向了笑笑。他笑眯眯弯下腰去,道:“瞧这孩子,多好啊!这新衣服,阿迪达斯,还是名牌的吧?”说着,他竟伸手去摸笑笑的衣服。笑笑吓得喊“妈妈”,孟玉蕾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她一把将笑笑拉开,又后退了几步。
“别碰她,再碰我报警了!”她大呵一声。
“妹子,好好说话呢!报什么警?再说了,我们又没干错什么事儿。”运动服男人道,“我们就想问问你爸人在哪儿。”
“我不知道。”说罢,孟玉蕾环顾四周。周围的确是有人经过的,可要不是大喊大叫,他们也很难听得见。而且她也不敢确定他们的口袋里会不会突然掏出匕首来,以目前的情况,他们一个反手就能将她控制住。他一路从内蒙跑来西安要钱,怕也是被逼急了。
“不知道也行,你要能帮他把欠我们的钱还了,我们扭头就走了。”说完,他掏出手机来。屏幕亮起,上面是模糊的笔迹,“这是你爸写的欠条,整整八十万,我们利息还没给他算呢!欠条就在招待所,只要你能还钱,我们立马把欠条给你送过来。”
“八十万,我哪有那么多钱?”
“你刚卖了房,手里咋能没钱?”圆脸的说道。
孟玉蕾满头冒汗。她卖房的事只有大姨一家人知道,他们绝对不可能告诉这些人。眼前这两个人的神通让她害怕。
运动服男人又上前一步,道:“你这时候卖房,肯定是替他补窟窿。他欠了那么多,追债的怕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所以我们只能抢在别人前头。”
“那是我的钱,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跟他没有半点儿关系!”孟玉蕾快哭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会儿,竟双双“噗通”跪了下去。圆脸那个喊道:“姐,你可怜可怜我们吧!这八十万,是我们厂里人一点儿一点儿凑出来的啊!老许他们都七十多了,棺材本儿都拿出来了,你爸这说不还就不还了,他们可怎么办啊!”
孟玉蕾在电视里只见过穷凶极恶的债主,竟没见过这样的。恐惧是少了几分,却让她慌乱无措起来。
运动服那个趴在地上,拽着孟玉蕾的裤腿,“姐,你看看你家孩子,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个不光鲜?你没见我家那两个,大过年的,我连身新衣服都没给孩子买。小的发烧住院,我连药钱都是借的。姐,你可怜可怜我们,把钱还了吧!”
那个男人又去拽笑笑的衣角,笑笑终于被吓得哭了起来。她把脸紧紧贴在孟玉蕾后背,嘴里喃喃喊着“妈妈。”
孟玉蕾从没遇过这种事,她大脑一片空白,慌乱中,她能想到的只有齐星辉。她从大衣里摸出手机来,用指纹解锁,立刻就拔了齐星辉的电话,“你快下来,在楼下。我们在楼下——”
“你给谁打电话呢!”圆脸那个厉声问道。喊罢,他已经“腾”地跳了起来,变脸之快让孟玉蕾惊奇不已。
“怎么了?”电话里是齐星辉的喊声。
“是不是你爸?”另一个也跟着起来了,脸上是似有似无的笑。
“姥爷已经走了。”笑笑突然道。
“走了,去哪儿了?”运动服问道。
孟玉蕾捏了一下笑笑,将她挡在身后。
“我们不管他去哪儿了,你要是能帮他把钱还上也行,我们也乐得再跟他纠缠。”
“那是我的房,卖了也是我的钱,凭什么让我还?”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你有什么说的?”
“你们既然回去过,你们应该知道,我跟他从来不来往的。”
“说这话谁信呢?我们可打听了,他就你这么一个姑娘,前些年他身家得有上千万了,多多少少不给你花点儿啊?就随便给你漏一点儿,我们这八十万还算啥?”
孟玉蕾委屈至极,她可以不计较父亲所谓“上千万”的身家是否准确,但他前些年过得不错大概是真的。他过得好不会记得她,现在负债累累才想起来她,她的委屈和难过又多了一些。
“你们想要他还钱你们去法院告他啊,我没有拿过他的钱,我也没有理由替他还钱。”孟玉蕾道。
“不是没想过,可是我们这小厂子,现在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先不说还得花钱请律师打官司,就是判下来,等我们真的能拿到钱都猴年马月了。我们厂子里多少老弱病残还等着买药住院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