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都那种观念,今天我妈不是过来了嘛,问你们为什么吵架我也就说了,她也觉得不算什么,趁机还给我普及了一下我爸当年的风流故事,真让我大开眼界!”
“你给阿姨说这些干嘛?”孟玉蕾嗔怪。
“我当时也编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索性就说了。能换来我爸那些故事,可算值了。”
“叔叔怎么了?”孟玉蕾来了兴致。
“说是跟他的女下属不干不净,可能也没到那一步,但是被我妈直接给告到工会了,领导一出手,那爱情的小火苗立刻就给掐死了。后来我爸单位的人也知道我妈厉害,都离我爸远远的。”
“那一代人真是跟咱们不一样,让我去齐星辉公司闹想也不敢想!”
“他们那是大国企,都要干一辈子的,闹了领导也会管,还会当成生活作风问题处理。齐星辉那是私企,谁管呢,还乐得当吃瓜群众看热闹呢!而且我妈有句话没说错,他们那个年代大多数人就没有离婚这个选项,所以他们遇到问题先是解决它,而不像咱们,把离婚当成解决方式。”
孟玉蕾低头想着,仍笑道,“阿姨有智慧啊!”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观念吧!但我还是喜欢现在,离婚是一种解放方式,是文明的进步,过不到一块儿去就彼此放过,不是更好吗?”
孟玉蕾没有接话,没结过婚的人说这些话都是不负责任的,因为他们不会明白其中的难处。她喝一口茶,又一次为明天要不要签租房子的合同而发愁。
今天婆婆的观点很明确,错在齐星辉,要搬走也得是他。但她也明白婆婆这是在偷换概念,她把“搬出去”当成一种惩罚,而她默认这种惩罚一定是暂时的。等孟玉蕾消了气,齐星辉迟早还是要回去,那时候齐星辉和史静的桃色事件就算结束了,生活还要回到原来的样子。可是于孟玉蕾来讲,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手机闪动,她拿起一看,是仇骁回她那条群发的新年快乐微信祝福,同时他还发来一条信息,“今天遇到一位负责招生的朋友,说秋季的招生已经开始,第一轮审核作品名称和细则已经在网站上公布,如果你有这个打算可以开始准备了。”他还在后面附上了网站的地址。
关于留学,如果之前只是一个念头,当曲目要求和申请流程如此细致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一团模糊的概念开始变得清楚。这种清楚像一声催促,要孟玉蕾迅速对生活做出决定。可是到底如何决定呢,她又开始游移不定了。
“我想去法国上学。”孟玉蕾抬头,小心翼翼地盯着蒋蔓,她只希望自己的决定在她那里不会显得荒唐。
“怎么这么突然?”
“你知道,我以前就有那个打算。甚至动过卖房子的念头,可是一步一步的,就那么错过去了。现在,不想再错过了。我想把老家的房子卖掉,重新回去上学,演奏家是当不了了,继续当钢琴老师也是有用的。”
“话是不错,可是以前,那是多久以前啊!十年,十二年?那时候你还是大学生,现在你可是两个孩子的妈!”
“所以,不行吗?”孟玉蕾心里空落落的。
蒋蔓蹙眉之际,又立刻改变了主意,“当然不是不行,只是,比起当年你需要克服的困难更多了。”
“克服了困难还是能去的,对吧?并不是完全不切实际。”
“当然能去。可是你得明白你的目的是什么?那时候的你是想要继续弹钢琴,想要有更大的舞台,可现在呢?只是因为你想逃避齐星辉吗?”
孟玉蕾心里被针扎一般。是呀,好像真的是想逃避一样。经过这几天的消化,想要离婚的意志也变得有些薄弱。不想拆散那个家,又不想看见他,所以一走了之是最简单的决定。
“如果你想躲着他,中国这么大,躲到哪儿都可以,干嘛非要躲到国外,先不说成本问题,最眼前的就是笑笑和安安怎么办?”
“所以我才说出来想要你帮我下决心。”
“亲爱的,这是你的人生,我帮不了你啊!”
无论如何,蒋蔓至少有一个问题问对了,想离开是因为未竞的梦想还是想要躲避齐星辉?
小小的安安躺在身边,看着他白白嫩嫩的脸庞,孟玉蕾忍不住俯身亲了他一口。相比起来,她对儿子远没有从前对女儿那般尽心尽力,第二次当妈妈自然比第一次更从容,可是这种比较常让她觉得对儿子有所亏欠。而儿子也是省心的,像个小动物一样,除了吃喝拉撒,不闹觉也不怎么生病,很少让她操心。
越是这样乖巧的儿子,越让孟玉蕾觉出压力。如果她去法国学习,儿子怎么办?适应新的环境怕对自己都是个很大的挑战,她又怎么能确保照顾好儿子?而女儿呢?她已经四年级了,又不是别人家那种不需要操心的完美小孩儿,她写作业要人督促,写错了也懒得改,练琴不盯着就不好好练,晚上不吼几声都不能乖乖睡觉。如果她不在身边,齐星辉和婆婆怎么靠得住,他们还不知道把她惯成什么样儿呢!
月色温柔,从蒋蔓的客房可以看到远处城墙上的灯光。孟玉蕾心里的旋涡就那么搅动,搅得她心神不安,难以入睡。也许就该像别人说的那样,什么年纪就去干什么样的事儿,一步错过了,后面就步步艰难。
突然,孟玉蕾听到一阵敲门声。正狐疑,听见客厅传来蒋蔓的脚步声。孟玉蕾竖着耳朵听,要是蒋蔓的妈妈还好,也不管白天晚上,她时不时地会送过来一些吃吃喝喝的东西。孟玉蕾在想她应该起来去打个招呼,又觉得阿姨知道了她和齐星辉的事情心里难为情。可要是军致明来就尴尬了,她一直躺着显得没礼貌,出去打招呼吧,看见那个人就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