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巧,他休假了,直到你进行手术前都不会回来。”
南谙自然以为是沈予臻故意找出来的说辞,阻止自己和李南承见面,那一瞬间,向来平和的南谙第一次露出了狰狞的表情,说话时的音量也突然增强,仿佛这些日子在医院的形象只是他达成手段的一种伪装,此时此刻,他才真的原形毕露。
“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我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身上流着我的血,不过是为我续命,有什么不可以!”
恬不知耻。
沈予臻收敛了所有情绪,毫不客气地回绝道:“南先生,你没有一天尽到过父亲的义务,有什么脸面要阿承为你尽孝。”
“我和我儿子的事情,用不着你一个外人说三倒四横插一脚!”
南谙越说越激动,仿佛只要音量压过沈予臻,自己就更有道理一般。
但沈予臻才不会惯他的毛病。
“我是李南承最亲的人。”沈予臻面对南谙的冷言冷语丝毫不为所动,“真要说起来,你对他而言,才是外人。”
许是没料到沈予臻和李南承的关系竟然亲近到这种地步,南谙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和不可置信,先前他不过以为沈予臻的性子清冷,但说到底也还是个软柿子,没成想今天撕破脸皮时竟然这般强硬不饶人。
“南先生,如果你真心实意想要在我们医院接受手术或者进行保守治疗,我没有理由对你进行驱逐,但如果你想对阿承打什么坏心思,我会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是沈予臻对南谙最后的警告。
那之后,沈予臻都没再亲自来查房,他不想见到南谙虚假的嘴脸。
季识则看在眼里,也没再说什么,直到南谙手术那天。
沈予臻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南谙是如何做选择的,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到一个医生的责任和义务,于是季识则要求他作为助理医师一起进入手术间的时候,沈予臻丝毫没有犹豫。
但手术最终失败了。
只是季识则当然不会将沈予臻其实是为了保护李南承才对他有所隐瞒的事实向李南承吐露,也不会告诉他那群进行暗地里非法勾当的人早就看上了南谙身上其他健康的器官,只能着宣判他的死亡后不留一具全尸,他只需要讲述足以挑拨他们二人感情的部分就足够了。
“你的爱人杀了你苦苦找寻几十年的父亲,还对你隐瞒至今——他配站在你身边吗?他配说爱你吗?他跟我有什么区别?嗯?他也是个冷眼旁观的侩子手!他就应该跟我一样发烂发臭!我替你解决了他,有什么不好!”
“你闭嘴!”
在李南承发出那声怒吼的同时,季识则的刀刃突然再次转向了沈予臻。
那一瞬间,李南承的眼前一片漆黑,他只能闻的空气中蔓延开来的血腥味,耳边是门外警方强行突围的轰隆声。
下一秒,惊惧的枪响干净利索响起一声、两声,随之李南承只能感觉到前方有一个人影应声倒地,他几乎是软着双腿半跪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两种血腥的味道交织着,刺激着李南承的神经,两行热泪无可抑制的滑落眼眶,通红的双眼布满血丝,他仿佛失去了视力一般在漆黑中没有方向地摸索着。
“承承,别怕……”
此时脸面上已经毫无血色的沈予臻操着虚弱的嗓音,望着失魂落魄的李南承,眼底也充了血,生怕崩溃的李南承因此误伤了自己,拼尽最后的力气试图发出安抚的声音。
李南承循着声音摸上了沈予臻曲起的双腿,顺着衣料往上,他只感觉在沈予臻的腹部触碰到满手粘稠的液体,他下意识便判断那是鲜血。
“臻臻你,你受伤了……”
极力隐忍的疼痛感已经让沈予臻额头的青筋突起,细密的汗珠不断从他的鬓角滑落,此时此刻他已经没太多力气开口说话了,但他还是缓缓俯下身子,与李南承额头相抵,几乎是用气音极其温柔对李南承轻哄着。
“冷静点,我还活着。”
话音刚落,沈予臻的身体便再也支撑不住最后一丝力气,脑袋直直地顺着李南承的鼻尖吹落,冰冷的唇瓣还触及到李南承的嘴角,仿佛是离别时的匆匆一吻,若即若离。而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李南承也晕倒在沈予臻的怀里,顿时失去了全部意识。
“阿承予臻——”
破门的警方匆匆赶来,陈桑和祈年直奔昏迷的二人,而其他警察则去处理现场以及被直接击毙的季识则的尸体。
“赶紧叫医护人员过来,予臻受伤了!”
陈桑迅速检查了二人的情况,李南承大概只是疲劳和惊忧过度才陷入昏迷,而沈予臻却是实打实地受了皮肉之苦,鲜血已经在他的衣衫上蔓延开来,甚至沾染到李南承的双手、脸颊,粘稠的血液再次将他们紧紧相连,生死相依。
“闪开!”
武装队之中突然一个高大的穿着便服的身影拨开了人群,甚至一步跨到了陈桑的前面,将碍事的李南承丢进他的怀里,并迅速将血流不止的沈予臻平放在地上。
“拿担架来!”
说话间,男人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压住伤口,试图控制出血,并撕下自己的衣料轻轻环绕在插于沈予臻腹部的那把刀具上加以固定,以免它进一步伤害内部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