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小姑父,还有小砚,我们都支持她的决定。”
李南承张了张嘴,起初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好不容易稍微平息了些情绪,才吞吞吐吐的,似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只是瞒着我……可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甚至不知道那是和她的最后一面!”
李南承终于绷不住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而我还一直认为罪魁祸首就是我六叔,他死前,我都没给过他一张好脸,我都没原谅过他……”
得知真相的那晚,李南承在沈予臻的怀里哭得昏睡过去,沈予臻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从沈觅去世起,他对李璟涉的怨恨,其实就是对自己的责备和埋怨。
他后悔自己当时没能明白沈予臻的意思,那样一意孤行地离开,还是闹着脾气,没和沈觅留下最后的笑脸。
他好痛苦。
大概是为了排解思念之苦吧,李南承在初中时,身边总有很多关系暧昧的女同学,只是停留的时间都不长,他也没动过什么真心。
或许在那些女孩儿的身上,能短暂地找到自己小婶的影子。
而真正懂他情绪的,只有沈予臻。
多少个午夜梦回,他看见鲜血淋漓的沈予臻,看见消失不见的沈觅,听着沈觅那句“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弟弟”,无数次泪湿枕巾,无数次从梦中惊醒。
他自责也无助,他总是放不过自己。
那晚解开心结后,重新收拾好情绪的李南承担起了哥哥的责任,同沈予臻一起加入到筹备李璟涉后事的行列。
自此,李南承和沈予臻一起照顾小李忱砚,当时不过十五岁的他们,被迫在一夜之间长大,试图支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只是说起照顾,准确来讲,是沈予臻照顾李家兄弟更为贴切些。
过去二十多年的记忆零零碎碎,混乱了时间,杂糅在二人的脑海中。
李璟涉出殡那日,李南承和沈予臻并排走在小李忱砚身后,小李忱砚手捧着父亲的骨灰,走过一处处石阶,最终停留在他的墓碑前。
视线里,李璟涉的名字被无限拉近,却渐渐失了焦。
再度聚焦时,墓碑之上分明印刻着沈觅的名字。
沈予臻微微垂眸,见李南承依旧半跪在沈觅的墓碑前,小声念叨着什么。
望着李南承的背影,二十多年来的阴霾一扫而光,他只觉得安心。
李南承又滔滔不绝同沈觅聊了许久,沈予臻中途走到一旁接了个电话,声音响起时是很清脆的女声。
“臻。”
沈予臻静静地听完那边讲话,见远处的李南承正走近自己,他才开口打断。
而并未觉察到有什么异样的李南承笑着小跑过来,一把便搂住沈予臻的胳膊。
很明显,见过小婶之后,他的情绪好了很多。
“谁啊?有什么急事儿吗?”
“没有。”沈予臻笑着看他,轻拍了拍他的肚子,话锋一转,“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两个人边闲聊着边往大门口走,李南承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询问道:“诶臻臻,你知道小婶还有些什么亲近的朋友吗?”
“为什么这么问?”
“就你不在的这些年啊,我每年忌日来看小婶,都有人提前在这里放上一束向日葵,但我去保安那里查访问记录,在我之前也没有我熟悉的名字。”
“不知道,大概是战友或者病人家属吧,小姑可是白衣天使呢。”
沈予臻刮了下李南承的鼻头,二人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李南承沉浸在喜悦的幸福感里,全然不觉沈予臻眼底转瞬即逝的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