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桃沉默了半晌,便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想法道明。
而颜玉书闻言,几乎不带一下思索。他冷啐:“褚寻桃,我虽未读过多少书,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情绪一激动了,浑身又如万千虫蚁啃咬,痛得他不得不往灰墙靠去小口地喘息换气。
寻桃心底早没了脾气,却独独心疼花出去的银子,为了给他治伤,她是下血本买的金疮药。
想到银钱心口就不住的哧哧疼,斜着睨他一眼,将叠在矮桌上头那身干净的衣袍往他身上扔去,“把身上的衣裳换换,一大股血腥味难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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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裙摆出来,入耳便是道嘈杂而细碎的人声,寻着声往南边瞧。
那藏身月门后两个互相推让的宫监鬼鬼祟祟,嘴巴开合叽叽喳喳不知说着什么,见她出来就似老鼠见了猫似的,迅速缩回半截身子和脑袋去。
寻桃朝两人望了去:“那边那两个,干什么来的?”
知道藏不住,两宫监才推搡着从月门后出来,往前几步后于石阶下驻足,扬起抹还算乖顺的笑,同声打招呼:“寻桃姑娘。”
寻桃不由上下打量二人,这说话的,方才还在宫人住处的庭院见过。
前头未多想,这会儿闲下来,寻桃不禁也起了些疑虑,目光落到二人身上疑惑道:“颜玉书,在杂役房的日子过得如何?”
潜意思,不就是在问他们这人怎么会摔成这模样?
霎时宫监就像被掐住了命门,脸色一白,慌不迭地解释:“这回可真是意外啊!都……都是些小打小闹罢了,是他自己摔着的,可跟我们没有关系呀!”
旁侧稍矮的宫监抬袖擦了把汗,连着点头附和,“姑娘你不知晓,这小颜子他平日里就这性子,开不起玩笑,别看上回瞧着夸张,其实一点事儿都没有,咱们都是就着他的呢!”
到底,她得到两点信息。
其一,昨日所见不过小打小闹。
其二,是颜玉书玩不起。
她不尽信:“真的?”
“那是自然。”二人点头答得笃定。
寻桃了然颔首,想起方才从长康宫来还未及午时,这会儿颜玉书怕是连午膳都没用。说来,这太监和她一般大,个头比她高却比她瘦上将近一圈。
思及此,她目光又落到两人身上,“那你们来这趟,是给他送午膳来的?”
宫监唇角一抽,面上表情不禁僵了僵。
“是不是啊?”
开口,话语间就捎带几分的不耐烦了。
遭身侧那偏瘦的宫监曲着手肘撞了两下,才堆砌起笑来,神情温驯和颜悦色:“寻桃姑娘真不愧深得贵妃娘娘喜爱,这般聪慧,一猜就猜着了,我们就是来送午膳的。”
她敛下眼睑,蹙着眉就负手绕宫监二人走了一圈。
这说什么午膳呢?这连个影都没见着!她又问:“那午膳呢?”
胖太监道:“哦哦,是这样,我们见小颜子摔着了,来问问他想吃点什么。”
这生病的人,确实该食些轻淡的东西。
“那,熬一碗清粥来吧。”于是,她如是说道。
宫监脸色不好看,僵了又僵最后只凝作唇角的一缕笑,两人低声絮叨推推搡搡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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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门廊前不到半刻钟,寻桃就生生热出一额的汗,遂探手去摸别在腰间的帕子,才想起方才给颜玉书那死太监上药用了。
她又折返回柴房,进屋时,见那人倚墙曲腿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