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柳玥容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皇后、三皇子……难怪瑾炎的反应如此之大,难怪,他显得如此伤心。
当年瑾炎才多大?四岁还是五岁?他们居然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当着一个刚刚够懂事年纪的孩子的面,算计他和他的母亲,这如何让人不愤怒?
“那太后的七十寿诞是什么时候?锦绣坊里已经没有方锦娘,他们要如何献出百鸟朝凤?”
故事讲到这里,柳玥容基本已经理清了头绪,当年的堵约必定被有心人记在心里,可当年的方锦娘在世人眼里却早已香消玉殒,锦绣坊一旦得知方锦娘未死,那必定会竭尽全力来寻找,可是……那些一心针对三皇子的人,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呢?
所以,事情发展到十五年后的今日,其中的矛盾早已焦灼到无法调和,这……是不是也是瑾炎想要远离京城的原因之一?
或许方婆婆心里已经有了某些猜测,但柳玥容并没有傻到把瑾炎的身份和盘托出,又问了方婆婆一些问题之后,他便让方婆婆先离开了,自己则默默地抱住瑾炎,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相拥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柳玥容几乎以为自己快要睡着了,瑾炎突然说话了,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心酸的沙哑。
“当年,我还只有四岁,母后平日里也喜欢刺绣,我穿的衣服上面,都有母后绣上的图纹,比其他任何一个皇子身上的都好看。母后偶然得到了一个小绣屏,上面绣着一幅春暖花开的图画,母后就把那绣屏放在书桌上,总爱抱着我描述那幅画的内容,说以后有机会带我出宫外面看看真正的春暖花开。
可是,我没能等到那一天,太后的五十五岁寿诞过后,母后的身体就日渐衰弱,所有的太医都看过了,可谁也救不回母后,她走的时候,只有我……和母后的奶嬷嬷陪在床前,她不舍地抓着我的手,告诉我……不要争,不要抢,不要恨,找到机会就远远地离开京城,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说到这里,瑾炎已经哽咽得发不出声音,浑身的肌肉紧绷,手臂拥抱的力量之大,让柳玥容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可他生生忍住了,直到瑾炎平静下来,他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可是,我怎么可能不恨?虽然谁都不说,谁也不承认,可我知道,我母后是被人害死的,我恨自己保护不了母后,恨父皇漠视自己的发妻,恨宫中那些争权夺利的伪君子……我在母后的灵前发过誓,一定要将那些人,一个个拉下神台,让他们求而不得,痛苦一生……”
“玥……这样的我,会不会让你害怕?这就是真实的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是泡在仇恨里长大的……总有一天,我要回到京城,回到皇宫,抢夺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一切,让他们所有人都为我母后的枉死付出沉重的代价。”
瑾炎明明嘴里说着阴狠甚至是恶毒的话,可身体却忍不住微微颤抖,手臂的力量也越发失控,柳玥容起初还能强行忍住,可到了后来,他都痛到快要不能呼吸,感觉胸腔都要被挤得爆开了。
“呃……”好痛!这就是瑾炎十几年来,一直承受的痛苦吗?如果可以,他愿意代替瑾炎痛,可是,却永远也无法抹消瑾炎这十五年里所承受的苦难。
瑾炎终于察觉到了怀中人的不对劲,松开手臂一看,柳玥容已经面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没了他的手臂支撑,他立刻就往地上滑去。瑾炎迅速出手将人打横抱起,却立刻引来柳玥容疼痛地低喊和身体上的颤抖。
“玥,你怎么了?”将人放到床上,柳玥容甚至都来不及开口,身上的衣服就被瑾炎迅速扒开,从胸侧腑下一直延伸到后背的两道乌紫的淤痕,瞬间灼痛了瑾炎的双眼,灼痛了他的心。
那伤痕,他一看就知道是自己造成的,他任性地释放着自己的痛苦,却趁着柳玥容安慰他的时机,无所察觉地伤害着他。
“对不起,对不起,玥……”瑾炎痛苦地垂下了头,手掌明明眷恋着柳玥容身上的温度,却惧怕地颤抖着收回,甚至恨不能确去自己的双臂,避免自己再伤害到柳玥容。
柳玥容哪里看得他这副模样,瞬间忘了身上的疼痛,比瑾炎速度还快地将那缩回去的大掌给抓了回来,气势颇凶地放在自己胸侧的淤痕上,毫不客气地下达命令道:“这是你造成的,你得负责,不管是用揉也好,亲也罢,你得治好我的伤,明白吗?”
看着眼前明明痛得脸色惨白,却仍要用一副轻松逗趣的语气安慰他的人,瑾炎直感觉眼睛里、心里、血液里……每一处都热到要沸腾,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到了爱情的真实存在。
这个人爱着他,他也爱着这个人,没有任何疑虑。
“好,我会负责,会把你的伤治好,只有一点,玥……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白月光,也是我重返人间的唯一证据,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看着以往酷炫狂酷帅得不要不要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一般,整个脑袋都埋进了他的胸口,只因为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泪水。是的,瑾炎哭了,这个游离在生死线上都不曾皱过一下眉头的男人,居然抱着他哭了,柳玥容根本无法形容自己心里的震撼,也更坚定了想要保护瑾炎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