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门的李善窈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多亏追过来的晴画扶住她才没有摔倒,她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停抖动的手,强作镇定地向院子当中的知客和尚问:“究竟何事?”
“夫人。”知客和尚是寺院里专门负责接待外来宾客的,当下见李善窈来了,顿了顿,还是如实答道,“方才有寺内弟子听到此内有男女之声,还有丫鬟在外哭闹,天宁寺乃佛门清净之地,自然不允许发生这等事,弟子禀告后我便带人来敲门。”
“敲门之后呢?”李善窈急道,“我院里的侍卫去哪里了?”
“贫僧带人赶来时,院内只有这位女施主,并无侍卫。”知客和尚摇摇头,示意刚刚的小沙弥来讲。
小沙弥双手合十施了一礼:“师父带我和师兄来敲门,谁知刚一敲,里面的女施主就高声哭起来,我们不敢贸然进屋,只好隔着屋门询问里头情况,那位女施主说她是姜尚书家的小姐,然后里面的男子是、是宋将军。”他抬眼看了一眼李善窈惨白的面色,重又低头道,“所以师父便差我去喊您。”
李善窈瞧了瞧院内众人,除了几个执事的僧人外,其余都是京城来的达官显贵,有几个还在太子妃的生日宴上见过,此时瞧过来的目光无不是同情怜悯,有些还隐隐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她只觉得脑袋嗡嗡响,小沙弥再说什么也已经听不见了,她轻轻拨开围观众人,脚底如踩棉花一般虚实不定地走到卧房前,敲响了房门。
“夫君,你在里面吗?”
门吱呀一声开了,柔弱不堪的姜心玉面颊嫣红,一看到她,就万般委屈哭诉不已:
“李小姐,慕哥哥、慕哥哥他……”
李善窈踉跄一步躲开她伸过来的手,木然道:“你让开。”
“不,你别怪慕哥哥,都是心玉错。”姜心玉说着,泪水汹涌而下,“我方才来给慕哥哥送佛经,刚一进屋,他便抱住了我,我想反抗,可是慕哥哥力气太大,我、我。”
“你让开,让他出来跟我说!”李善窈急了,想要推开姜心玉进屋,却被冲过来的丫鬟喜红撞到一边,肩膀重重砸在墙上。
“小姐,你的命好苦啊——!”
“喜红,我真的反抗过了!”姜心玉哭得肝肠寸断,“我、我对不起父亲教导,没有脸再回姜家,我没有脸再活了!”她说着就要去撞面前的廊柱,以挽自己清白,喜红死死拉住她,两人拉扯了一阵,又抱头痛哭起来。
院子里众人沉默不语,心下都大概了解了七八分,天都不亮就送佛经,还专挑了人家娘子不在的时候,而且不去待客的堂屋却去了卧房,毫不避嫌。何况姜心玉这样的大家小姐,哪回出门不是个丫鬟侍卫跟着,怎的就带了一个还被锁在门外?
姜心玉心悦宋子慕已久,这是京城贵人中心照不宣的秘密,这一招生米煮成熟饭,很难说她不是故意为之,只是宋子慕刚刚请了圣旨,要一辈子只与自己发妻结永生之好,今日便打了脸,实在可笑。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离开,就等着宋子慕出来,再看一出好戏。
佛家清静之地发生这种事,姜心玉还在寻死觅活,知客和尚不禁面沉如水,冷声道:“我寺乃佛家修行之处,发生这等事,还请宋将军出来给个说法。”
众人都随着他的声音看向卧房,里面却没人应声,知客和尚面色更沉,高声道:“还请宋将军出来。”
此时天光大亮,李善窈在众人注视下将卧房门关上,转过身挡在门前:“让他睡吧,我来给姜小姐一个说法。”
她撩一撩头发,挺直脊背昂首,额前一缕乱发一直在眼前晃,她努力想别到耳后去,却是一直掉下来,招嫌又碍眼,她执着的去跟那缕头发计较,烦躁得想哭。
朝阳升起来,昏暗的光线变得明亮柔和,小院门口有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发生何事?”
是宋子慕的声音,众人皆是愕然,纷纷回头,果然见宋子慕一脸诧异地站在门口,后面跟着熊氏兄弟。
他一身蓝色曳撒衣着整齐,越过众人看到自己娘子小脸苍白站在卧房门口,泫然欲泣摇摇欲坠的模样,不禁眉头紧皱,几步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窈窈怎么了?”
他身上还带着清晨露水气息,一看就是刚从外面回来,李善窈当下只觉得全身力气都卸了,整个人倒在宋子慕怀里,扶着他的臂弯回头望。
若是宋子慕在这里,那卧房里的男子又是谁呢?
宋子慕环视一周,自己院子里又是和尚又是香客的,还有个姜心玉站在一边哭,他以为是姜心玉又来找自己娘子吵架了,不由脸色一沉将她护住,冷言道:“诸位在这里作甚?”
“夫君。”李善窈在他怀里出声,大悲大喜之后只觉得自己声音都不真实,“我本来是去做饭,被知客师父叫回来,说是卧房里出事了。”
“出事?”宋子慕看向知客和尚,知客和尚脸色一窘,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知客师父说,听见咱们卧房里有、有男女之声。”她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抬头轻声道,“男女交合之声。”
话音一落,周围和尚都低下头,宋子慕再看向头发凌乱满脸泪痕的姜心玉,心里大抵有了数,当下面若冰霜,抬眸间已是怒极。
“花影晴画,究竟怎么回事?”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