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出于某种逃避,她很少提及边成——那个见证过她灰头土脸又给了她迎头一棒的男人。
边迹也很少提他,老实说,十二岁之后的边迹其实很少见他。边成离婚后很快再婚,边迹则被送去远方亲戚家里借读,直到高中才回广东。
唐平夏的红酒已经见底,边迹找服务生又要了一杯,让她喝慢一点。服务生同时端上不少西点,请他们慢用。
母子二人看着并不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妈,你那边冷不冷?”
“比上海冷,每天都要开地暖和加湿。”
“外公、外婆呢?”
“不晓得,没联系,估计在跟他们的宝贝儿子在过年吧。”
边迹听到这停下筷子,物伤其类似的抬头看着唐平夏。
“阿宝,”唐平夏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对面坐着的人已经成年,仍旧用乳名称呼他,“你恨不恨妈妈?”
边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让她换个称呼,然后问:“恨你什么?”
“当初没有要走你。”
这个问题每年都会来一次,边迹不知道怎么回答,仍旧搬来去年的答案:“你当时有苦衷,也是希望我过得更好。”
和过去一样,这个话题到此就算结束了。唐平夏从小香风的皮夹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推到边迹面前:“钱不够就刷这个,密码是我的生日。”
“不用。”边迹很坚决地退回去,“妈,我都三十多了。”
“四十岁了我也是你妈妈,也可以给你过年的红包。”唐平夏坚持。
边迹摇摇头,“去年的红包还没花,真的不需要。”
唐平夏指着他,不许他再推辞:“没有结婚之前,都不能不收。”
“……”边迹无奈道,“你知道的,我结不了婚。”
最终还是聊到了这个话题,唐平夏默了两秒才说:“就算不结婚,也不要那么随便。你看你以前那几个对象,哪个像是要正经跟你谈恋爱的呀?”
边迹有点生气:“没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唐平夏解释:“我只是希望你能定下来,整天飞来飞去,谁能管得住你。”
边迹一副不愿意再聊的样子:“我不是小孩子,知道该怎么处理亲密关系。”
以过往的经验,无论是聊对象还是性向,母子俩都免不了一场大吵。在这样的时节,这样的环境,唐平夏不想吵:“性向也是会流动的,你先不要把话说得那么死。”
说完,唐平夏站起来,婀娜地拿起外套,披在肩上,“好了,小瑞一直在吵,她爸爸管不住,我得先走了——新春快乐,起落顺利噢。”
边迹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跟着站起来,送她到楼下,帮她叫好去酒店的专车,回应道:“新春快乐。”
农历三十这天,全国都在庆祝龙年的到来,机场满是急着回家吃年夜饭的人。
边迹和他的同事们是春运大潮里的例外,逆着返乡人流,乘上前往英国伦敦的飞机。
航空公司将中国人的仪式感做到细节处,让机组都戴上红围巾,内饰挂上了龙的图腾,连洗手的香皂托都换成了红色。
边迹本来皮肤就白,被喜庆的颜色一衬,再加上抢眼的空少制服,扔在人群里好像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