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仰头抱着手中的矿泉水猛灌了一口,像是出征前的勇士,“好”字刚说了一半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地板上立刻出现了一滩酒水和还未消化的食物残渣,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李观澜捏着鼻子想去外面拿拖把将黄毛的呕吐物清理干净,却被女孩儿紧紧抓住裤脚,下一刻,鞋上像是被淋上了什么东西,温温热热的,一股呕吐物的味道从他脚下散发开来,李观澜瞬间面如死灰。
那女孩儿吐在了他鞋子上,有那么一坨甚至顺着他鞋上的破洞流在了他的脚上,李观澜忽然不想要这只鞋了,连同这只脚也都不想要了。
“付钱!”紫毛皱眉抓起收银台上的烟,“还有这几瓶水,一块儿算!赶紧给他弄出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红毛和绿毛拖着软倒在地上的黄毛出了便利店的门。
“一共112,我扫你。”
看着支付成功,紫毛捏着鼻子也推开门走了,风铃声再度响起。电脑右下角的时钟三根针齐刷刷指向12点,李观澜目送他们离开,一直到他们走远消失不见后才艰难抬起脚。
他踩下鞋跟将那只被女孩儿吐上的鞋子丢到一旁,女孩儿眼睛微睁,迷离的看着李观澜,嘴角之处还有口水流下。
李观澜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店门口,把那些呕吐物扫干净,然后用拖把拖了一遍,他打开门散味,他最讨厌喝酒了,连闻到酒气都觉得不舒服。
收拾完这些,他将掉落的烟一一捡起,用干净的卫生纸挨个擦拭,幸好外包装上都有塑料封膜,要不然李观澜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些烟卖出去。
忽然门外三个男孩儿慌慌张张的从便利店门口跑过去,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他们一样。
李观澜连忙用身子挡住女孩,好在他们只是路过并没有朝里面看,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叹了一口气,眼前蜷缩在收银台狭小缝隙里女孩儿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眼周围都是黑色的痕迹,彩色的小亮片在眼皮下一闪一闪,脸蛋红扑扑的,嘴唇上深一道,浅一道的口红。
“这可怎么办啊?”李观澜扶额头痛。
郝仁在车里急的上蹿下跳,抓耳挠腮:“这可怎么办啊?怀璧!这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女儿还没出来!这是在里面干什么呢!李观澜这臭小子不会对我女儿干什么坏事吧!”
张怀璧面无表情,从口袋里掏出同样没有包装的白烟盒,从里面倒出一颗烟塞到口中点燃。
“不会。”他默默吐出一个烟圈。
“你说的轻巧!那不是你女儿!”郝仁抢过张怀璧手里的烟塞到自己嘴里,含糊不清的说。
两个男孩儿搀扶着黄毛从便利店出来了,紫毛在他们身后双手塞在后脑勺嘴里叼烟朝车子走来,郝仁拉开车门下车,一脸笑呵呵的迎面走过去,从口袋摸出香烟递给他们。
“哎,小兄弟,我看你们从便利店出来,想问一下你们在那里见一个女孩儿了没有?他们在干嘛呢?”郝仁拦住他们的去路,将手中的烟一一散给那群男孩儿。
“关你什么事,滚远点!”黄毛似乎还没醒酒,他连头都没抬起来就骂。
郝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递烟的手停在半空,还没人这么跟他说过话,特别是他穿上这身中山装之后。上一个这么跟他说话的人,好像早就已经被他丢进洎水河里喂鱼了。
“鬼啊!郝清雅他爸!”
黄毛突然感觉胳膊下没了依靠,脸不受控制的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他痛苦的捂住鼻子,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打滚,鼻血从他的指缝流出,落在地面上。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黄毛挣扎着抬起头,看到那三个同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街角。
比这恐怖一万倍的是,郝清雅的爸爸,郝仁正蹲在他面前抽着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张怀璧也下车了,看着地上打滚脸上挂彩的黄毛皱着眉头,责怪的看向郝仁。
郝仁摊摊手解释:“不是我干的!我怎么会打小孩儿?”他一脸委屈,简直比窦娥还冤。
黄毛此刻内心祈祷自己还没醒酒,他拧开矿泉水瓶子,朝着自己的头浇下去,刺骨的冰凉从头迅速传到脚趾头,“嘶”,他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今晚上这酒有点烈啊,凉水浇头都醒不过来。
“干嘛呢?”郝仁从黄毛手中夺过矿泉水瓶丢到一边,“问你话呢?看来你们是认识我,清雅在里面干嘛呢?”
“我没有!不是我!”黄毛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声说道。
郝仁一脸迷惑,怎么面前这小子跟磕了药一样,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他一巴掌扇在黄毛的脖子上,不耐烦地说:“什么不是你啊,没有干什么?你他妈的喝了多少假酒啊?”
黄毛眼珠子疯狂转动,听郝仁的语气,他还不知道他们四个把清雅骗出来喝酒这件事,而且清雅就在那间便利店里,他急忙摘清自己的责任,一股脑把所有都坏事推到其他三人身上:“我们是清雅的朋友,在酒吧喝酒呢,他们喝多了,他们三个说找地方休息一下,清雅不想去,然后就跑了,我们。。。不,不,他们三个就追了过来,我是想送清雅回家来着!叔叔,我真是想送她回家来着!”
张怀璧饶有兴致的听完黄毛的话,
郝仁面色几乎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女儿身上,要是没有这家便利店,或者没有他在这儿,清雅被他们找到了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他把烟从嘴上拿下里揉在手里碾灭,像拎小鸡崽儿一样把黄毛拎上车。
“一个字,一个字的讲,讲清楚,讲明白,讲十遍,有一个字不一样,我给你一巴掌,我帮你好好醒醒酒。”郝仁打开车里的顶灯,从副驾驶拿过那把长剑,灯光下才看的清楚,那竟是一把锋利的粮食取样器。
黄毛看着枯黄的顶灯照在郝仁脸上,宛如一个恶魔正端坐在自己对面,他知道属于自己的审判即将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