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会错了意,众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杜城守将周道全膝行两步跪到杨盈身前,试探性地劝慰道:“殿下,此刻并非沉溺于悲痛之时,大行皇帝虽已龙驭上宾,但其遗体仍留安国,此等大事,臣等不敢擅专,还请礼王殿下示下,此事该如何是好?”
话音一落,周遭空气仿佛被凝固,众人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礼王殿下是否有夺嫡之心,就看他如何回答周道全的这个问题了。
杨盈自然不会让他们失望,只见她缓缓站起身子,目光坚定,字字铿锵:“手足之情,不可断绝,生死相隔,其痛刻骨铭心!
如今安帝行事卑劣,逼死我大梧国君,此仇此恨,不共戴天。
孤王在此立誓,必将亲率大军,踏破安国山河,不惜一切代价,迎回皇兄灵骨,以全孝悌之义,告慰我皇兄在天之灵。”
听见这个回答,众人呼吸停滞一瞬,喜悦中还带着点惊惧。
高兴的自然是确认了杨盈有夺嫡之心,他们有喜提从龙之功的可能。
而惊惧的则是杨盈话中居然有和安国开战之意。
按照常理推测,礼王殿下此时不是应该积极争取杜城以及其他几座边城官员的支持,之后尽快回京和丹阳王争皇位吗?
怎么又要‘踏破安国山河’了?
安国兵力雄厚,是那么好打的吗?
莫不是这礼王殿下又是和大行皇帝一样眼高手低之辈?
一时间,众人心中都有些犹豫,但是转念一想,礼王殿下虽然言辞激烈,却并未明确提及什么时候打安国。或许这只是他提升士气,树立威望而采取的权宜之计吧。
毕竟再说大行皇帝前车之鉴犹在眼前,礼王殿下应当不会那么傻,还没等登基就要贸然挑起战端。
于是,众人心中稍安,纷纷俯身拜倒,声音坚定有力:“臣等愿听殿下差遣!”
这并不仅仅是对杨盈的效忠之辞,更是他们在当前局势下的一种策略性表态。
众人决定先稳住阵脚,观察几天再说。
毕竟礼王殿下虽然贵为亲王之尊,但实际上的兵权还在他们这些守将手里。
“如果礼王殿下执意和安国开战,那我们也只能抽身而退了。”
这样的念头在不少人心中悄然滋生,他们固然想要从龙之功,想要鸡犬升天,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愿意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牺牲自己的利益与生命。
在这一刻,杜城的一众官员心中仿佛已经达成了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他们各自心照不宣,共同维系着这份微妙的平衡。
而如杜长史、宁远舟等知道杨盈女子身份的人,则是感到心里怪怪的。
正因为他们知道杨盈是女子,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将杨盈与皇位之争联系到一起,这样的想法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尽管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女子临朝称制不在少数,但那些女子多是以太后身份摄政,真正登基为帝的,却是前无古人。
带着这样的认知,他们无法想象杨盈此时的野心,同时也就对杜城这些人的激动有些不明所以,只不过听杨盈说的句句都是报仇的话,便以为众人是因为想要替梧帝报仇而激动,不再多想。
杨盈卓然立于一众跪地的人中央,将每个人的神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她自然明白,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过这不重要。
因为只要他们上了自己这条“贼船”,就不会再有脱身的机会。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杨盈的谋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杜城一众官员簇拥着杨盈到了杜城行宫,一路上他们的言行举止无不毕恭毕敬,待到杨盈吩咐他们退下后,这些官员才依次退去。
使团众人自然跟着杨盈住进了行宫,吃饱喝足后,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杜长史以及宁远舟就来到了杨盈所在,却被门口守卫拦住,直到侍卫通报过后,才让他们进去。
此时晨光微露,透过雕花木窗,洒在书房内的每一寸角落,为这古韵盎然的空间添上了一抹温柔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