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秦放下手中的界尺,向这边步来。
“你到我的案桌上去。”在众人瞩目下,他停在梁瑛身边,惜字如金。
梁瑛大约是没想到,这点小事能催动连秦出面,当即不掩悦色地应下,连秦转身要走。
“师兄这是做什么?”云荇语气平缓,像问今天吃什么菜。
他不应不答,也没有回头。
她方才晾了一个梁瑛,现在他也晾着她。
也没关系,云荇接着开口:“良民被打家劫舍,善人自掏腰包以济损失,是能赢得身后名。师兄把自己的案桌让给她,自以为是善举,但别忘了这样给人开偏门,难保失衡,万一以后人人都来效仿,规矩还立得住么。”
都知道云荇一向不领连秦的情,出人意料的是,连秦淡声反唇相讥。
“你算什么良民?放任自流的人倒来大议规矩。”
素来温良恭俭的连秦,居然主动回煽了云荇的气焰。
而且话中带刺,说得很重。
堂下顿口无言。
云荇流连瓦肆,与他人若无利害得失上的冲突,终归只与她自己相干,跟梁瑛另行捷径相提并论,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孙榕隐隐觉得不对,连秦很少会这样没分寸,彭英视线则来回在二人身上打转,若有所思。
离得最近的周泗生怕他们还要唇枪舌战,忙紧摁着云荇劝道∶“别闹了师姐。”
谁知她并没去接那话头。
四指半曲支着下颌,沉默的视线随着连秦的背影,看他重新拾起界尺,一挥一点,将其他人的目光引走。
像训狗一样。
云荇拍掉周泗的手,拿起笔,继续在抄本上添补遗缺。
没想到二人三言两语后,突然熄了火。她没有回呛,连秦也没有再论不相干的事,中堂上各自一处方位,战线两头拉远,最终没有烧到一块。前排的贵胄少女依旧活跃地呼应连秦,梁瑛尽受羡色之余,听得格外认真,棋社弟子也渐渐专注。
一片其乐融融。
周泗慢慢收回手,许是他的错觉,只含糊感到,无论是旁边的云师姐,还是堂上的师兄,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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