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恪非打开门,就见张铭恩、赵长才和蔡新远三个人站在掩体外面。
张依一也出来了,歉意地说:“地方太小,没办法让你们进来。”
“我们不进去了,也没什么事,前天,上面给每个干部战士分了罐头和苹果,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吃不吃的没什么,可你一个孕妇不吃不行。”张铭恩从左右口袋里分别掏出一盒罐头,一个苹果。
赵长才和蔡连长也分别掏出罐头和苹果,原本木讷的赵长才,竟攀起亲来,“我跟新远是孩子的姨父,铭恩是大舅,罐头和苹果你可不能不收。”
“苹果我留下,罐头你们拿走,今天下午,军部首长让后勤部给我送来七八盒罐头,还有恪非发的,我一下也吃不了这么多。”张依一从三人手里接过苹果放进口袋里,说什么也不要罐头。
罐头解解馋还可以,吃多了还真不好吃。苹果却不一样了,大冬天除了大白菜就是萝卜,连片青菜叶子都看不到,更别说水果了。
刘恪非也跟着道:“铭恩,你跟长才新远的心意,我跟依一领了,我们现在有将近十盒罐头,够吃一段时间的了。”
三个人见夫妻俩不是客气,便将罐头放回口袋,又说了几句话回去了。
两人进了掩体,张依一感动的不行:“没想到,张铭恩这样对我,他这是真把我当妹妹了!”
“一个苹果就感动了?我这么疼你,也没见你感动成这样?”刘恪非只觉得心里酸得厉害,看见她对张铭恩笑,他心里就不舒坦。
“这能一样吗?他是外人,没有义务对我好。你是我丈夫,是我儿子的爸爸,你对我好是应该的!”张依一嗔了他一眼。
瞧这飞醋吃的,牙都快酸掉了!
刘恪非心情大好,“那是,我是你丈夫,他是外人!”
张依一心中暗笑,也不拆穿他,由着他为自己洗脚,又照顾她洗漱好睡下。
第二天,军部派了一辆吉普车过来,接她去军部,防守榆峰山、箭滩等地的师团,派了宣传干事过来,跟她学英语喊话。
军里的英语翻译在上甘岭战役中对敌军喊话,被炮弹崩伤,送去后方医院了,这才把她这个孕妇派上阵。
英语喊话也是随着战时变化而改变的,英语翻译以前教给大家的哪些,“你们被包围了”、“赶快投降吧”、“举起手来”、“不许动”,这些句子继续适用。
现在是反登陆作战准备时期,对美军的喊话内容增加了“这里不是仁川!”“要和平,不要战争!”“感恩节,你吃火鸡了吗?”
六七个宣传干事都没学过英语,不会音标,这边教会他们,那边转头就忘。没办法,张依一跟前面的翻译们学了一招,用中文音译。好在这些干事都有文化,用中文音译后,马上就懂了。多次练习以后,发音也越来越标准了。
中午饭是在军部吃的,炊事员给她做了一碗香软的鸡蛋羹,干部处的一个女干事,还给了她一斤多毛线,让她给孩子织毛衣。
“甘大姐,我不能要你们的东西!”张依一连连摆手。
这时候,毛线可是好东西,大家都不富裕,这一斤多毛线可要花去甘干事不少津贴。她跟刘恪非又不缺钱,哪能占人便宜。再说,她也不会织毛衣啊。
甘干事却是实心实意的要给她:“这个孩子,可是咱们军在朝鲜战场上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是咱们整个军的孩子,大姐没有好东西,这毛线算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
“甘大姐,太谢谢你了,可我不会织毛衣啊!”张依一没办法,只得实话实说。裁衣服做衣服她倒是会,织毛衣她实在不擅长。
“这样吧,等我织好了送给孩子。”甘干事热心地说。
“我替孩子谢谢甘大姐了,等回了国,我跟孩子爸请你们喝喜酒!”再推辞下去就是矫情了,张依一只好向甘干事表示了感谢。好在大家都在彭城,有情后补。
军部派车将张依一送回了高炮团营地就回去了,回到她跟刘恪非住的掩体内,里面冷冰冰的,她想给孩子裁几件小衣服,却冷得伸不开手。
掩体内冷的待不住,张依一就在四处晃悠。除了炊事排以及宣传科后勤科的文职人员,其他的领导和战士,都去山上修工事去了。
修筑坑道的任务十分艰巨,朝鲜沿海岸一带山势虽不算高,但岩石却非常坚硬,很多战士不是手被震伤,就是脸部被飞起的石块崩伤,医院几乎每天都能收治面部受伤的战士。
她顺着山路往营地的左边走,走了十几分钟左右,远处走过来两个十七八岁的朝鲜姑娘,头上顶着一个筐。她们也看到了张依一,远远的就冲着她笑。
走得近了,两个姑娘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对她说了一句:“同志,你好!”
“你们好!”张依一用朝鲜语跟她们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