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恪非被烧得惨不忍睹的右手和乌黑的面孔,张依一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一晃差点就要站立不稳。
蓝灵一把扶住了她,有些心疼的说:“依一,你小心点,刘政委会没事的!”
“嗯,我没事!”张依一朝蓝灵挤出了一丝笑容。
“依一,我对不起你,是我没保护好刘政委!”小何冲过来,见到张依一就呜呜的哭起来,眼泪顺着他熏黑的脸庞淌下。
小何絮絮叨叨的说着,一颗□□在指挥所旁边炸开燃烧,冬季干燥,周围枯死的树木迅速燃烧起来,蔓延至指挥所。
指挥所里的人,没有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往外跑。有抢救地图的,也有抢救文件的,两个话务兵抱着电话机往外跑,大家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刘恪非之所以受伤最严重,是因为他折返回去抢救他计算出来的一组数据。有了这组数据,高射炮的命中率会高一些。
蓝灵将小何赶了出去,张依一定了定神,开始为刘恪非检查。
他是吸入了大量烟尘才昏迷不醒的,脸上是浅度烧伤只是伤及表皮层问题不大,因为穿着棉衣,身上没有受伤。
最严重的是他的手,她刚才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现在再一看,发现他手指和手背上都有肉脱落,食指和中指更是露出了骨头。
她忍着心里的不适,用手术刀一点一点刮去他食指和中指上的残肉,直到刮去了骨膜,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不知道是心疼,还是疲惫,做好这一切,她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蓝灵弯腰将她扶起来,拿出干净的纱布,为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和眼角溢出的眼泪,哽咽着说:“依一,没事了!”
过了好大一会,刘恪非缓缓睁开了眼睛,嗓子里一阵灼痛,连着肺管子都疼。可最疼的还是他的手,犹如锥心刺骨一般,迷迷糊糊之中像是有人对他剔骨刮肉。
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妻子,她正红着眼睛站在他的病床前。
“依…。”他想要说句安慰她的话,可嗓子又疼又干,嘶哑着说不出话来。
张依一连忙按住了他,“你的喉咙和肺部吸入了大量烟尘,现在不要说话,还有你的手,先上几天药,等创口肉牙红润了进行交臂皮瓣移植。”
在她为刘恪非刮骨的时候,蓝灵已经为他清理了脸部并上了药,他的脸有些红肿,左脸颊有些发黑。
刘恪非被送进了病房,张依一将他的情况告诉了常院长,请求他为刘恪非做皮瓣移植手术。常院长对她的治疗方案给予了支持,赞扬了她的大胆。
皮瓣移植手术难度大,技术要求高,它要找到供应皮瓣的血管,这个要有很高的解剖学基础,还要细心、耐心。目前,这个手术,只有在国外留学过的常院长能做。
两天后,常院长为刘恪非做了交臂皮瓣移植手术,切开他的左上臂,将两根手指埋进去。整个手术用了六个多小时,常院长做这台手术的时候,几个医生在旁边观摩,学习常院长高超的医术。
手术结束,常院长安排护理经验丰富的护士肖大姐护理刘恪非,一再强调保证移植的部位不被感染是手术成功的条件,及皮瓣成活的关键。保持患者伤口敷药的清洁,干燥,及时有效地使用抗生素。
持续鏖战了43天的上甘岭战役结束了,志愿军粉碎了联合国军发动的“金化攻势”,守住了五圣山的门户,而五圣山又是中部的门户。
十二军是取得上甘岭作战全部胜利的保证,他们是在战斗最紧张、最艰苦的时候赶来参战的,他们作战勇敢,击退了几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十二军的新战士小胡,仅凭一人,就击退敌军40余次冲锋,毙伤敌人280余名,守住了阵地。
战役结束,十二军留下106团坚守上甘岭阵地,其余人员撤离。
野战医院回到塔距里,高炮团也返回自己的营地。医院没有新增伤员,医务人员们总算是能喘口气了。
刘恪非住进了野战医院,张依一自己上阵,护理刘恪非的伤口。为了预防伤口感染,她严格无菌技术操作,保持敷料清洁干燥,保持皮片引流通畅,观察引流液颜色、量、性质做好记录,防止皮瓣皮空隙处积血、影响皮瓣成活。
眼下正值冬季,术后保温成了重中之重。她硬是用烤灯给他照射了一个多星期,用无菌巾遮盖皮瓣,使皮瓣保暖。
小何为了减轻她的负担,承担了大部分照顾刘恪非日常生活的工作,和她一起照顾他穿衣脱衣,喂水喂饭,方便洗漱。
看着怀孕七个月的妻子蹲在地上为他洗脚,刘恪非心底的柔软又一次被触碰。他看了看四周,见旁边的伤员在睡觉,压低了声音动情的说:“依一,你为我付出太多了,我就是用全部的身心爱你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