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依一起了个大早,将自己的被褥叠好,放进了昨天收拾好的包袱里。和来时一样,还是那个大花包袱。
张铭恩见她扛着包袱就要走,忙拦住了她:“翠翠,你等一下!”
张依一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放下了包袱,淡淡地看着他。
“翠翠,这五十块钱你拿着,好添置些东西。我们刚办过婚宴,没剩什么钱,你别嫌少。”张铭恩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五块十块面额的新版钱,递给了张依一。
“你是有钱烧的吗?凭啥给她钱?她不是有本事吗,干啥还要咱们张家的钱?”王秀芝一想到自己闺女以后要伺。候人,心里就窝火,更加恨张依一。儿子倒好,还要给这个小贱人钱。
“娘,你这是说的啥话,翠翠这些年为家里干了多少活?”张铭恩心里像是有一团东西堵着,不吐不快,“娘,不是我说你,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媳妇也是人,不能任由婆婆磋磨。何况,不管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男女离婚,女方都享有分配家产的权利。”
张依一从张铭恩手里接过钱,勾了勾唇角,讥诮地看着王秀芝:“这是我应得的,当然,还差得远呢!不过,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了。”,
说完,张依一扛着包袱就走,快走到门口时,突然顿住了,转头看着张铭恩:“我暂时先借住在小容姐那,别让你娘找人家的麻烦,小容姐只是好心收留我几天,毕竟,有人味的人还是挺多的。”
张铭恩的眉心动了动,嘴唇微抿,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翠翠从此将从他的生命里消失,她再也不是张家的人了。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张依一扛着包袱去了余小容家,除了余小容家,她实在没有地方可去。
赵长才和张铭恩两家,中间隔了两户人家。团里不偏不倚,每家的院子都一样大,房间也一样。
站在余小容家的院门口,张依一踌躇了好大一会,最终还是在门口喊了一声:“小容姐!”
“来了!”屋内很快传来了余小容的声音,紧接着,余小容就风风火火地屋内出来了,后面还跟着赵长才和毛娃。
“翠翠,快进来!”余小容亲热地拉住了张依一的手,赵长才接过她手里的大包袱。
“长才哥,给你添麻烦了,会不会影响你和大哥的情分啊?”张依一有些过意不去。
赵长才笑了笑,“没事,铭恩没这么小气,至于婶子,相信铭恩会交待她的。”
“长才哥,你把我的包袱放在配房吧,晚上我带着毛娃睡。”张依一拉着毛娃的手,低头问他:“毛娃,你想跟翠翠姨一起睡吗?”
“想!”毛娃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兴奋地看着张依一。小家伙还记着在候车室里,翠翠姨讲的那些好玩的故事呢。
“翠翠,婶子有没有再打你?”余小容上下打量着张依一。
“没有,有她儿子和儿媳妇看着呢,不会再让她打我了。”
“翠翠还没吃早饭吧,你小容姐刚做好饭,她一大早就念叨,说是你要过来,还煮了几个鸡蛋呢!”
“长才哥,小容姐,谢谢你们!”张依一眼眶一热,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对着真心对她好的人,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赵长才是个老实人,除了自己老婆,没和别的女人接触过,更不会哄人。见张依一哭红了眼圈,他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只好求助余小容:“小容,你劝劝翠翠。”
“你先去把碗筷摆好,我和翠翠说两句就过去吃饭。”余小容知道自己男人嘴笨,直接将人打发走了。
“小容姐,我没事了,一会吃了饭我还要去找李干事呢!”张依一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眼泪很快就干了。
“小容姐,你也去被服厂上班吧,多挣点钱总是好的,何况还能多接触人,女人不能总围着锅台转。你要是不放心毛娃,可以把他送到外面的幼稚园,毛娃五岁多了,该学东西了。”
“我和你长才哥商量一下!”余小容动了心,觉得翠翠说的很有道理。自从翠翠那天晕倒后醒来,就变得有主意了,她现在越来越相信翠翠了。
吃了早饭,赵长才去了连队,张依一收拾了一会东西,将床铺好后,也出门了。
团部会议室,干部们正在开会,会议由秦参谋长主持。会上,高团长听取了各个营的营长进行工作汇报。接着,刚从军部学习回来的耿副团长,传达了军部有关文件,并分享了学习心得。
会议结束之际,团政委刘恪非提出了工作建议。
“现在全国大部分城市都解放了,以后,国家的重点将转向城市建设上,部队也由战争状态逐渐转向和平防御状态,裁军是早晚的事情。我们的战士有很多都是没读过书的,如果转业退伍到地方上,在择业上会受到很大的限制。我提议,训练之余,应该鼓励战士们学文化,办个夜校,晚饭后上两个小时的课。有干部家属想学习的,也可以报名。”
“恪非的提议很好,我支持,新政府成立了,我们的战士不能再当睁眼瞎了。以前只有有钱人才能读书,穷苦人家的孩子只能看着。现在人民当家作主了,大家都可以读书了。”高团长首先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