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叶天昊的手,跪在地上。裴弈墨为数不多的好友,曾经一起被恶人追杀那么久都逃出生天的战友啊。他颤抖地摸上叶天昊冰冷的手腕,没有脉向,再去探他的心口,摸到断裂的心脉。裴弈墨秃废地坐到地上,摇摇头。
那一箭正中心脏,本是瞬间致命的伤,但他在心口还摸到一点热度,叶天昊这小子是怎么坚持这么久的他不知道。但是救不活了,救不活了。
连一点念想都没有,尸体就真实地摆在他面前。
抬着叶天昊的人见大夫摇了头,便又抬着他走开。
裴弈墨转头去看叶天昊苍白的满是血污的脸,忽然从地上爬起来,跑过去狠狠抱住了他。
“叶天昊!你他妈的混蛋!你就这样死了,云逸怎么办?云逸怎么办?”裴弈墨骂了他一句,终于流出泪来。
他们最后离开洛阳城的时候,裴弈墨抱着仍然虚弱的云清骑在里飞沙上,拉着缰绳调转马头去看。
烽烟仍然在烧着,天策府还留了一队死士拖住狼牙军。他看到城头上的灭字旗,想着那些血和泪,忽然就干笑了一声。
“怎么了?”云清轻声问道。
“没什么,走吧。”裴弈墨拍了拍马脖子,里飞沙听话地掉头跟上撤退的部队。
天宝十四年十二月十三,安禄山攻占东都洛阳。从范阳起兵至此,不过仅仅三十五天。
裴弈墨最后回头看了洛阳城一眼,血红的霜天下,有无数侠士的英魂。
后记
广德元年十一月初七,长安下了安史之乱后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来得又急又大,正在院中练剑的云清便索性停下手来,把剑插回背上的剑鞘跑回廊下看雪。
他坐在屋前的石阶上,用仅剩的左手撑着下巴,偏着头看天上落下的大片雪花。看了一阵他便又担心气裴弈墨来,早晨去长安城出诊的大夫应该没有带伞,回来定是满头满身的雪了。云清想着他的样子,不禁笑起来。
嘎吱——嘎吱——
云清听到声音便站起来,他在屋檐下的石阶上眺望着小路的方向。
一个被大雪模糊了黑色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中,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阿墨!”云清踮起脚尖朝他挥挥手,语带笑意地唤出他的名字。
“唉。”裴弈墨也望见了他,冲他笑起来。“你别下来,雪有点儿大,别冻着。”他看着云清右臂空荡荡的,风吹起袖子向后飘去,裴弈墨心里就生出更多的关切。
云清听话的收回脚步,就站在屋檐下等他。
裴弈墨加快了脚步,走进院子里来。霜雪吹了他满头,玄色的衣袍被寒风撩起,舒展在身后,飘逸而优雅。
云清看着他,心里就温暖起来。
这个来自从不下雪的万花谷的大夫有一天傍晚,踏着厚厚的积雪,走回他们一同生活的院子。
云清忽然觉得很满足,因为这个院子的名字,叫作——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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