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边。”到了一个路口,云清突然开口道。
“嗯?”裴弈墨疑惑地看了看那座小木桥。
云清又重复了一遍,裴弈墨方才翻身下马,牵着马匹过桥。云清似乎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就安安稳稳地坐在马上,抱着他的剑。
过桥后,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个小院子,里面有一间瓦房。看起来挺荒凉的,院里都是杂草,瓦房也有些破损,屋子都塌了一半。院外倒是枫桦谷清一色的红叶枫树,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凄凉。难道……云清的意思是?不会吧,这条件能住人?裴弈墨挺郁闷地转身望着云清。
但是云清并没看他,而是看着那间破烂不堪的屋子。他的眼中流露出来的哀伤让裴弈墨心里疼痛起来。
“云清……”他轻声唤道,别难过,还有我呢。
“嗯。”云清低低地回答他,翻身下马,把长剑背回身后,和他并肩站在院子前。
“可惜了。”他轻声叹息道,裴弈墨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云清没有推拒。“以前是很漂亮的,院子里有花还有草药,屋子又整洁又亮堂。”云清说着,露出怀恋的微笑。
“这是……你小时候的家吗?”裴弈墨小心翼翼地问道,同时慢慢抚着云清的背。
云清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望着不断西沉的太阳,说道:“这是师父和那个人的院子。我从六岁跟着他们一起在这里住直到十岁。”云清顿了顿,“然后师父被带走了,我就跟着师叔回了纯阳。”
这个院子里曾经有师父练剑的潇洒,有那个万花吹箫弹琴的风雅,也有自己不务正业的顽皮。这间瓦房曾经有师父敲头教训自己的呵责,有万花教他读书临帖的墨香,也有自己天马行空的混乱想象。云清突然回忆起自己小时候,也想起了那个在血红色枫叶中被师父的生太极气场困住,只能哭泣地望着师父离开的小道童。那个孩子,就是自己啊。师父说,云清乖,等我回来。但是他再也没回来过了。
“十二年了。”云清缓缓说道,“我都没回来过。”
裴弈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云清把他带到人生记忆最开始的地方,他不敢贸然说什么,只能等云清把话说完。
“师父是浩气,那个万花……是恶人谷的。”云清说完定定地看着裴弈墨。
“所以……你觉得阵营之间?”裴弈墨讪讪地开口,收回了搂着云清的手,顿了顿严肃地回望他,“但是,云清……我并不是那种整天喊着浩气长存的正义人士。”
云清不说话,只是看着他。裴弈墨也前所未有的认真,一言不发只是等着他再度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云清才摇摇头,说道:“第一是阵营,还有……”
“我是个该死的万花。”裴弈墨说着轻声笑起来,云清看着他愣了两秒,也泛起微微的笑意。裴弈墨知道云清的想法了,他知道云清只是放不下这么多年坚持的仇恨。
裴弈墨抬手把他扯进怀里,云清并没有推开,任由他抱着。
“我的好道长,我不是那个人,你也不是你师父。”他温柔地在他耳边说道,“你怎么就知道万花和纯阳没有好结局?”
云清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裴弈墨心里忍着笑,谁说云清不可爱呢?再犀利的战鹰也有呆呆的时刻。
“我们现在的确是对立阵营,但是如果你在乎,我可以给盟主修书退出浩气盟。”裴弈墨把云清抱得更紧,“这样就不会有顾虑了。”
裴弈墨突然把云清拉离怀抱,双手扶着他的肩,“以后有一个人来找你麻烦,我们一起上,有一堆人来找你麻烦,也是我们一起上。”他眼睛亮亮的,映出落日的余晖,认真地说道,“千山万水我陪你,千军万马我陪你。”
云清看着他,面对这么认真的裴弈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清,我可以喜欢你吗?”
夕照的太阳映红了天边,衬得枫桦的红叶一直烧到半空。云清不说话,裴弈墨也定定地看着他。
半晌,云清才低下头,淡淡地开口。
“好。”
裴弈墨眼角眉梢都绽开笑意,本以为会欣喜若狂,却只有自然而成的幸福感,淡淡的,满满的占据了他的心。
他抱住云清,在一天中最后的阳光透过枫桦红叶照射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他不敢说爱,也不敢承诺一生,那太过厚重,而云清是展翅的白鹤,不该被拴住。如果有离别,那就让自己去仰视这只美丽的仙鹤吧。
但是他不知道,云清在他怀里,已经收敛了翅膀。
他俯身,彼此离得很近,他闻到云清纯阳雪般冷清的味道,又带着阳光的色彩,一直照到他心里。云清没说话,也没动。于是他更进一步的靠近了那冰锋雕刻的唇瓣。裴弈墨闭上眼睛,纯阳的冰雪和万花的暖风将会相拥相溶。
“唔!咳咳咳!”
云清淡定地看着被震退了数尺,跪在地上捂着胸口的人。
“云道长……”裴弈墨无奈地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心口,“你就不能换一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