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云逸显然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裴弈墨把酒碗还给云逸,弯着腰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摆摆手,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好不容易才缓过劲儿来。“我的天,这酒太烈了吧!”万花弟子爱好风雅,平日里喝点儿小酒也不过是什么杏花酒,桂花酿,那里一口气就干一碗烧刀子的?
“纯阳寒冷,我们都得喝这个御寒的。”云清看着他被酒呛得流泪,面无表情地晃了晃腰间的葫芦。原来纯阳弟子腰上带着的葫芦是用来装酒的?裴弈墨不由得对华山上的羊儿们起了敬畏之心。“你们真是……好厉害……”这一个个的,酒量不得吓死人?唉,不知道云清有没有瞧不起我了啊?就不该装作很豪爽的样子。而且,这样看来,用酒灌醉再拖回谷的计划是行不通的了。万花好青年裴弈墨大夫为此有些低落。
回程的路上,在拐角处,云清转头回望师父的墓碑。灰灰的一个小点,孤零零的立在一颗歪脖子松树下,初春细密的小雪花洋洋洒洒地覆盖了墓前的空地,才打扫过的墓碑又被新雪沾染。云清看着那个孤寂的坟墓,忍不住叹了口气,直到拐上小道,他才收回视线。生前如何爱过也好,恨过也罢,到头来也还是一冢孤坟,一抔黄土,连个伴儿都没有。师父还是太笨,付出多少,努力多少又如何,最后把命都搭上了,但是那个人呢?师父被浩气盟带回去的时候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浩气盟,万花谷,云清一想到这两个词就厌恶。厌恶到背上的剑即刻发出龙吟,引得另外两人侧目。云清面色不改地反手按住剑柄,瞬间止住了剑气的迸发。
“怎么了?”裴弈墨关切地问道。
“没事。”云清瞟了他一眼,一个错步就甩开他走到前面。但是这个人,这个既是浩气又是万花的人,为什么我就是不能下手呢?别说是自己拔剑对着他,连其他人也不可以伤害他。一想到他浑身是血的样子就会难过起来。
云清走在前头,心里乱糟糟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裴弈墨木讷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云清对他的眼神,似乎又恢复了冷漠。怎么会这样呢?他有些郁闷地猜不透。
“走吧,”云弈这时候上前拍拍他的肩,“我师兄就是这样,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生气。”
裴弈墨看了看他,摇摇头,道:“那可不好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啊。”
“没事的,他一会儿自己就好了。”云弈和他并肩走着,望着自己师兄急匆匆的背影,也想不明白师兄为什么就不高兴了。“师兄这个人心思多,又不爱说话。总是闷在心里自己抗,我看着也难过的。”
“哦?你是说以前吗?”裴弈墨转头看了看他。
云逸点点头,叹息道:“别人师父罚你和自己师父罚你肯定是不一样的。师兄每次还对我笑,其实我也看得出来啊。”云逸说着,苦笑了一声,“师兄还总是把我的那份儿一起领了,说都是他没管教好。”
裴弈墨听着心中一阵酸楚,他看着云清背负着长剑的背影,簌簌的雪花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想着那个时候的云清也这样背着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破铁剑牵着云逸歪歪倒倒地走在雪地里,他们必须早一点出发,因为他们必须比别的弟子表现得更勤奋更乖巧,他们必须早早地就坐在三清殿前等着早课。
那个时候的云清,是不是就懂了人情世故呢?不再是可以和师父撒娇的小道童,而是带着一个师弟的大师兄。
裴弈墨望着云清挺拔的身影,想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抱住他。
“师兄,我明天就下山了。”云逸吃完晚饭就向云清提出下山的要求。
“怎么?这次这么着急?”正在看书的云清惊讶地抬起头。
云弈磨蹭了一下方说道:“有个朋友约了我到西湖游玩。”
云清打量了他一阵,又拾起书来看,缓缓道:“怕是哪位姑娘吧?”
“才不是的!”云逸着急得喊起来,“是个藏剑公子啦。”
“哦?”云清故意拖长了尾音,也不看他,装模作样的翻着书,“那你脸红什么?”
云逸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小声说道哪有脸红啊。
“那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去啊。”云清放下书,注视着他,看得云逸不好意思起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被裴弈墨抢了白。
“小羊该不会是和那位藏剑公子?啧啧。”
此话一出,云清颇为震惊地看了看笑意盈盈的裴弈墨又看了看脸更红的云逸。
“你!你胡说!”云逸辩解着,记得跺脚,眼圈都红了。
咦?不会太过了吧?一会儿小羊哭了就麻烦了。裴弈墨讪讪地想。
“好了阿逸。”云清一开口,云逸就安静下来。“你也这么大了,师兄总不能管你一辈子。”
“师兄……我……”云逸低垂着头,不知如何接话。
云清站起来轻轻拥住他又慢慢放开,他摸摸云逸的头,笑起来,“我也相信你有鉴别能力,不管你们是何种关系,师兄只希望你不要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