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钵头是本帮菜,做法就是将猪舌头、猪肺、猪肚、猪大肠、毛豆等等切成小块,入水氽熟后,放入钵头内。
再放入高汤、料酒和各人自己做的香糟卤,最后用泥土封住钵口,在炉子上用大火烧沸,最后小火慢炖上半小时。
吃前再撒上青蒜叶,淋上一勺糟卤,糟香扑鼻,做得好的话,味道极好。
只是,因为用的都是下水,早年被叫做穷人菜。
“她那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打小桌子上从没有这样的菜,当初在沪上认识我父亲后,我父亲很擅长这道菜,常做给她吃。”荣昭南淡淡地道。
宁媛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女子长情,也不知是真的喜欢这道菜,还是因为忘不了做这道菜的人。
有时候,我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那个人、那件事。
可一转身,又会在闻见那气息,尝到那味道时,忽然泪流满面,想起曾经的亲人、情人、友人与旧日时光。
宁媛轻叹一声:“味道,有时候比人长情。”
荣昭南没有再说什么,安静地吃饭,他吃饭速度极快,但吃相却很好,是打小养出来的习惯。
宁媛也不打扰他,只是坐在他身边陪他吃饭,看着窗外的天空,隐约有小孩子放的烟花。
空气里有饭菜温热的香气,间或夹杂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潮润香气,还有毛衣上干净的气息。
他是洗了澡赶回来的,不知道之前在做什么。
宁媛知道他虽然在战场上火里来血里去,却有点儿洁癖,在乡下放牛都得一边洗牛,一边洗自己。
她唇角弯起一点笑意,想想,竟快两年了啊。
宁媛托着下巴,点开收音机,收音机里响起了悠扬的弦乐声响起。
苏联老歌《红莓花儿开》悠扬女音飘荡出来。
“田野小河边,红莓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宁媛跟着哼着有点歌儿,坐在凳子上,轻轻曲着指尖,敲着桌面:“他对这桩事情一点儿不知道,少女为他思恋为他日夜想”
荣昭南吃着饭,看着边上的姑娘。
她低着头,为了方便干活,再次梳起两个乌溜溜的大辫子,愈发显得娇俏又青春,哪里像嫁了人的。
但流利地哼唱着苏联红色老歌的姑娘,虽然歌声有点走调,但看起来也完全是这个时代的人了。
是的,他偶尔会觉得她很多想法和作风与时代有一种奇怪的疏离感。
除了现在唱歌时候的她,完全是与他一样的人。
过了不久,宁媛感觉身边的人动了动。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他喝茶漱口去了,桌上的饭盒已经空了。
宁媛索性帮他拿了饭盒,又拿了个干丝瓜囊去走廊另外一头给他洗碗。
她洗碗回到宿舍,却见广播被按掉了,荣昭南不知道去哪里拿来了一台手风琴,坐在凳子边上,正在调试。
宁媛一愣,挑眉:“你还会拉手风琴?”
爱妃,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荣昭南淡淡地一笑:“你不是喜欢唱苏联歌吗,苏联老歌要用手风琴拉才对味道。”
说着,他随手拉了几个音,然后手一松,流畅拉起了手风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