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而灰暗的雨帘中,少年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身形挺拔入竹,气质卓然,额前细碎的发轻微晃动,如玉般的笑意在他的眉梢洋溢,琥珀般润亮的瞳孔里仿佛盛着星河,只一点,便让周围的暗色亮了几许。
陆卿音张了张嘴唇,那个名字卡在喉咙里,有些哑然。
他变化好大了。
从前那个稚嫩粘人的小男孩,如今越发有了男人的模样。
“姐姐不记得我了吗?”他的声音很轻,试探中,透着一股落寞。
他真的怕,她不记得他了。
陆卿音透过雨帘,望着三步之遥的少年,“陆礼,你回来了。”
闻言,少年忽而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听到她唤他的名字,这才撑着伞,缓步走近这散步。
少年脸庞越发迫近,陆卿音能够看到,他完美的脸部线条,硬朗分明中透着温和,整个人有种迎风而立的自然随和,开口道:“姐姐还记得我就好。”
陆卿音笑了笑,“怎么会不记得,小粘豆包。”
第一次见到陆礼她十二岁,他八岁。
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陆礼是她同父异母弟弟,陆续民借着以冯珍是远方表妹的身份暂住在了陆家一段时间。
陆卿音当时只觉得有个弟弟能陪自己玩,很开心,并没有想到那么多。
而那段童年时光,也确实很开心,陆礼非常粘她,从小就喜欢追在她屁股身后跑,长得就是一副小少爷的模样,干干净净的,但陆卿音非常闹腾,每次带陆礼出去“鬼混”完回来,免不了遭到一顿训斥,但陆卿音那个时候在爱的包围下长大,根本不怕,次次都是记吃不记打,下回还敢。
而陆礼就这样毫无怨言地当她的“小弟”。
冯珍那个时候还唯唯诺诺的,就算不满陆卿音把陆礼弄成这副模样,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背地里让陆礼别总是跟在陆卿音身后,像个小跟班似的,可陆礼没有听,他从小很有主意,只不过在陆卿音面前愿意无条件顺从她而已。
事实证明,陆礼长大了,确实是个很有主意很有担当的男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年,直到东窗事发,沈家那时候家大业大,直接勒令陆续民处理好这件事,陆续民为了保住自己现在的荣华富贵,将陆礼送到国外,一去就是十几年,那之后陆卿音就没有再看见过陆礼了。
知道真相的时候,陆卿音对陆礼的感情很复杂,总觉得被欺骗了。
倒是母亲沈月,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异常冷漠,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陆卿音觉得,陆续民和沈月感情破裂的时间还要早一些,所以沈月才会如此淡然。
再往前,是万歌离职的时候。
估计万歌离职就是因为,和陆续民的关系被沈月发现了。
有了前车之鉴,沈月自然对冯珍的存在不甚在意了。
而之后的一段时间,陆礼似乎企图联系过陆卿音,但她都没有回应,渐渐的也就一点声响也没有了。
陆卿音后来就想明白了。
陆礼当时也不过是个孩子,又能知道些什么呢,怎么都怪不到他头上去。
不可否认,那一年的时光里,开心是真的,两个人短暂的青梅竹马,也是真的。
随着时间的长河,陆卿音已经没有那么在乎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陆卿音回忆起这一茬的时候,回过神来现在看见陆礼,并不算排斥,她听闻过他在国外优秀卓越的事迹,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陆礼也因着一句熟悉亲昵的称呼而笑意越发深刻,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欣然。
“姐姐愿意的话,我愿意永远做你粘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