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冽予勉强拉回有些失焦的视线。随之入眼的,是明显解了毒却仍一脸焦急的俊朗面容。
似乎是以为他受了毒性的影响,东方煜边唤着就要探手测他体温。察觉到对方的心思,白冽予一个抬手,在东方煜碰上面具前将之拦下。
「我没事。」他推开了那只过于温暖的掌,「可以起身了吗?」
「嗯。但……」
「那就去山泉边清洗一下吧。」
不给他任何多说的机会,白冽予将归云鞭缠回腰际,起身便往早先两人品茶的那处山泉行去。
见他说走就走,东方煜一阵苦笑,还剑入鞘匆忙跟了上。
* * *
确定东方煜已将先前中镖的伤口清洗干净后,白冽予自怀中取出随身伤药上前,示意他坐下好方便上药。
后者依言照做。但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因而微微一怔,眸光凝向正将某种药膏抹上自个儿伤处的少年:「这个伤药吗?好香……」
「错了,这个万蚁食心膏,一旦渗体内,不到半刻就会痛如万蚁食心。」
回想起先前的事情,白冽予神色不改一脸淡漠的答了他的问题,心情却难得的有了些许烦躁。
柳方宇就是东方煜。那么,他又该以什么态度来交这个朋友呢……
「你在生气?」
却在此时,身旁隐带歉意的语音入耳。
因而不解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东方煜带着歉意与些许无措的神情。
「抱歉……我竟然还怀疑你是否就此远遁。」
「……我不介意。」
他从没在意这件事,却没想到东方煜居然还惦记着。
怀疑什么的本就是人之常情,更别提两人的交情根本算不上朋友……真要说起来,像东方煜这般信任地任由他上些不知名的药才是奇怪吧?
听得他答得淡漠,东方煜一阵苦笑。
什么万蚁食心膏他当然是不会信的。而且,就算那真的是什么毒药,他这条命也是李列救下的,当作偿还也就罢了。倒是李列隐隐带些烦躁的语气让他比较担心。
一直以来,这个少年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保持着一种仿如无波古井的心境,不论任何事都澹然以对――可这样的他却在知己运功驱毒时失神了好一阵,刻下更是流露了些许烦躁的情绪。
这段时间内两人一直是单独在一起的,能影响李列情绪的外物也只有自己了。所以东方煜才会有方才的那番道歉。
可眼前少年的一句「我不介意」却又不像是在逞强……那么,究竟是什么事让他……?
疑惑还没个解答,眼前的身影却在将那罐伤药塞入他手中后径自起身,走近山泉清洗双手。
眼下十五方过,清冷月色映着那该算熟悉的身影,某种出尘脱俗的气息随之流泻。
浸于冰凉山泉中的双手修长光润,没有分毫因久握兵器而生的硬茧。
一直以来,那双手总是透着几分寒凉……不,不只是手。便连方才李列紧靠着自己替自己吸出毒血时,那唇、那身子也都透着异于常人的寒凉。
这李列究竟是什么样的来路?
如此疑问因而浮现,可东方煜还无暇细想,便因眼前少年明显再度失神的表现而一惊。
浸于山泉之中的双手不曾移开,而他的视线,就那么停留在自己的双手上。
因而明白了些什么。心下暗叹间,已自起身走近了他的身边。
「第一次杀人?」
「应该是吧。」响应,是平静无改的语音,「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死在我手中。」
「迷惘吗?」
「……还好。」
这点的克服,在白冽予而言并不困难。
失神的原因固然是因为迷惘;可克服之后萦绕于思绪间的,是该如何面对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