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眼还眼(6)
阮清弦醒来时,最先感觉到的,是涌入鼻腔的消毒水味。
不是火药味了吗?她想,我这是在哪里。我快死了吗?
头顶的灯光是明亮的白色。她侧了侧头,动了动手指和脚趾。好像身上的零件都还在。
一只手覆上她的额头,干燥,带着暖意。
接着她看见了赵涟均的脸。他显得有点憔悴,眼眶微微凹陷下去,青色的胡茬在下巴长出来,也没刮。
清弦。他低声唤她。
阮清弦张张嘴,觉得口干舌燥,喉咙里火一样烧。她说:渴。
他拿过一杯水,插了吸管,送到她嘴边。阮清弦大口大口把清凉的水咽下去,那种灼痛平息了一些。
最后,她说话有些吃力,不得不断断续续地说,怎么了?
赵涟均没有回答她,只是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下:你醒过来就好。再休息休息吧。别的事都不需要你管。
护士走进来,往输液管里推了一针什么药水,接着阮清弦又坠入了深沉的睡眠。
半梦半醒之际,她听见空调嗡嗡的声音,听见有人低声说话,她分辨出,有医生,还有赵涟均的声音。病房里有些冷,她往被子里蜷了蜷身体。然后,一只宽大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温暖渗进她的皮肤。
阮清弦梦见了小时候,梦见她在家里,那个时候家里还比较简陋,她梦见自己站在房间的一边,另一边的桌角坐着少年的赵涟均。
他长手长脚,胳膊和腿都被晒得黝黑,但眉目间已经能依稀看见些清秀的意思了。
梦里,他从一大碗饭上抬起头,看着她。瞳仁如墨,难以描述背后隐含着的神色。
阮清弦再次醒来时,感觉比第一次好多了,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她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一些地方还打了绷带。
医生走进来,脸上带着微笑。
阮小姐,您醒了?到底是年轻,恢复得快。
我怎么了?很严重吗?阮清弦问。
有些地方骨折了,胃部稍微严重一点,受到重击,黏膜有损伤。他拿了X光片指给阮清弦看,但还好,您可能由于练过搏击,有一定的自我保护,没有伤到太要害的地方。再加上您又年轻,身体素质也还不错,应该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有大碍了。
阮清弦点了点头。
赵先生刚才出去了,大概过一会儿就会回来。医生补充道。
也就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赵涟均走进病房。他看见阮清弦靠在床头,脸上也浮起一抹笑意。
醒了?气色看着还好。
他身后跟着菲佣,端着一个餐盘。阮清弦远远就闻到了香气。
菲佣帮着把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餐盘里都是很合阮清弦口味的东西。一碗鸡汁粥,一小碟翠绿的菜心,一小碟晶莹的虾仁,淋了琥珀色的料汁。
赵涟均示意菲佣先出去,自己在床头坐下来,端起粥碗,舀了一小勺,送到阮清弦嘴边。
阮清弦张开嘴,柔顺地把粥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