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为屿远远地喊了句:“给我站住!”
杨小空老实站住了。
柏为屿走过来,上下打量他:“怎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心虚了?”
杨小空红着眼:“不是我做的!”
柏为屿斥道:“不是你做的你躲什么躲?”
“为屿,我……”
柏为屿不轻不重地给他一巴掌:“叫师兄!”
“柏师兄……”杨小空一把抱住他,使劲忍着哭腔,说:“对不起。”
柏为屿用力拍拍他的背,破口痛骂:“不许哭,你个弱智还有脸哭?敢哭我揍死你!我刚才打电话给魏师兄,差点没气死!谁让你自作主张送了上亿的礼物给姓杜的?乐正七没脑,你也没脑?你比他多吃了这么多年的饭,敢情吃的不是大米是大便?操!搞砸了事就做缩头乌龟,躲着一整天没来安慰我,什么意思?等着我来安慰你?”
“对不起!”杨小空用足了力气抱紧他,只剩这一句话了,“对不起……”
“好了,别抱的这么紧,想勒死我吗?”柏为屿挣开,单手松松地揽着他的肩,苦笑道:“削根新的柳棍给曹老准备好,陪我一起挨打吧。”
杨小空带着重重鼻音,应道:“嗯!”
柏为屿一挑眉:“看过夏威了?那个脑残怎样?”
“活活泼泼的呢。”
“想也是,居然自己扎自己,神经病!”柏为屿嘴上骂着,眼圈潮湿了:“他闲的慌,我这就去多给他几刀!”
段杀锁好车,从后面走上来,催道:“走吧。”
杨小空拉着柏为屿的手不放。
柏为屿疑道:“怎么了?”
段杀迈上住院部的台阶,回头欲再催,话到嘴边又吞回去,静静等着。
杨小空抬起头,没有眼泪,只有笃定,他的面孔上不再带着软糯窝囊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于深处的阴冷决然,说出来的话字字落地有声:“为屿,给我几年时间,你失去的,我尽快帮你抢回来。”
柏为屿一乐,敷衍道:“我等着呢。”
夏威拉着巡查的医生哭着喊着四肢抽搐欲跳楼,总算求到一针止痛剂,扎完后就舒服了,很快睡得雷打不醒。
段和隔着玻璃门对柏为屿比了个手势:别进来。
柏为屿竖个中指:操,早不睡晚不睡,偏等老子来了才睡!
段和指指夏威,接着捂住小腹皱紧眉头,然后头一歪做睡着的姿势。
“走吧,明天再来看。”段杀拉拉柏为屿劝道:“他说夏威痛的要死,刚睡着,别吵了。”
柏为屿揉揉鼻子往回走,鼻子酸溜溜的,口不对心地嘲笑道:“我还想骂他几句呢,怎么不扎胸口?有种的给我扎心脏!扎肚子算什么爷们!”
天气开始转暖,他掌心温热,指尖却还带着凉意。站在两个人的电梯里,段杀握着他的指尖贴在唇上,呵一口暖气,再握紧,似乎是想把暖气和他的指尖一起裹进自己的掌心里捂热。
“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倒霉的,也是最幸运的。”柏为屿的手指努力钻出段杀的手心,露出一点指腹,淘气地抚摸对方的嘴唇,他说:“我有一帮子笨蛋损友,还有一个笨蛋的你呢。”
隔天,曹老风尘仆仆地抵达妆碧堂,没来得及吃喝休息,回来的一路,风言风语陆续钻进他的耳朵里,他不信!他必须听到两个爱徒亲口否认那些可笑的谣言!
柏为屿和杨小空一左一右跪在他面前,中间放着一条崭新的柳棍,比以前那根还更粗,棍子上枝枝桠桠之类划手的东西都削掉了,破皮处还留着新鲜的树汁。
先由柏为屿坦白从宽:伪造假身份、买奖、恶性炒等等等,确有其事。所有文化单位把他拉进黑名单,他不能再继承恩师的衣钵了。
杨小空接着老实交代:他偷了魏南河的汝窑观音去求杜佑山,签的那封求情信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头换面。他现在声名狼藉,圈内盛传他两面三刀,在背后对同门师兄痛下杀手,那些消息不是空穴来风,柏为屿的前途是间接毁在他手上的。
屋子里安静了太久,安静得几近恐怖,几个漆工和魏南河在屋外急得团团转。
曹老坐在太师椅上,许久没有动静。那两个人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杨小空说完,捡起柳棍双手奉上:“曹老,你打吧。”
曹老站了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颤抖着手握紧柳棍从杨小空手里夺走,杨小空闭上眼缩起脖子等着挨打。
他没有等到棍子抽到自己身上,耳边咕咚一声,曹老一头栽倒在地上。一瞬间,他条件反射地扑上去:“曹老——”
魏南河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正打算再点起一支,却听屋里一阵吵闹,柏为屿急切的喊声传出来:“曹老!曹老!魏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