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甲木讷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还好。”
刀尖差一点伤及肾脏,创面接近五公分,能好到哪儿去?杜佑山一点解决方案都没有,内疚地在他手背上吻了吻,“对不起。”
武甲心里一颤,移开目光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有气无力地劝道:“应该是我对不起,让你亏了很多钱。”
是谁对不起谁,无所谓了。杜佑山摊开武甲的掌心,捂在自己脸上,“棺材这种东西不吉利,你说得对,我不该打它的主意,捐了也好。”
门外有位年轻的小警察敲了敲门:“听说武先生醒了,有些事能不能问一下?”
武甲抽回手,“请进。”
小警察进来,朝杜佑山打个招呼:“杜先生,你好。”转而问武甲:“武先生,这件持刀伤人案的嫌疑犯柏为屿被捕了,还有一些疑点有待解决,杜先生的意思说疑犯不止一个人,你能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吗?”
武甲想了想,淡淡说:“就柏为屿一个人。”
杜佑山插嘴:“怎么可能?凭一只毛猴子能伤的了你?武甲,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武甲用力喘口气,伤口一阵刺痛,他咬牙忍了忍,缓缓说:“确实只有他一个人。”
“据调查,案发现场在白左寒教授的工作室……”
武甲见杜佑山脸色有异,知道他是顾忌和白左寒的交情,便截断小警察的话,“那个工作室长期没有人,谁都可以进去,和旁人无关。”
小警察咳嗽一声:“武先生,我们已经把柏为屿拘留了,可他什么都不说。你也说得很含糊,对案情没有任何推进作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柏为屿的伤人动机是什么?”
“……这我不知道。”武甲望向杜佑山,这个动机说出来多少有损他的名声,想到此,武甲疲倦地合了合眼睛:“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这几天降温厉害,寒流来袭,天气阴沉沉的,眼看要下小雨。初冬的雨潮湿冰冷,想必没有人会喜欢,武甲也不例外,尤其是这个时候,伤口的疼痛似乎随着气温的降低而多疼了几分。中午打了一针麻醉,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冷风呼呼地刮进窗户里,武甲被吹醒了,睡得全身酸痛,他半侧身活动活动脖子,牵带腰上的刀口,痛得一个寒战,忙咬紧嘴唇缓了缓,慢慢躺下来。
护工进来问道:“武先生,想吃点什么吗?”
“不了,你帮我把窗户关起来吧。”
护工应着关上窗:“杜老板托我转告你,画廊那里很多事,他先去忙了,忙完就过来。”
“知道了。”武甲不冷不热地应了声,心下惶然:杜佑山出手没个准,一下子抽走如此大的资金,一时半伙填不上去,杜氏将会面对巨大的经济危机,最好的打算是关闭几家画廊,免得拖累拍卖行和古董行。
护工又道:“武先生,门外有个警察,等了很久了。”
“他们上午不是问过话了吗?”武甲有些不耐烦。
护工忙解释:“哦,他不是来询问的,说是你的朋友,想等你醒了和你说说几句话。”
武甲顿了顿,苦笑:“我知道了,请他进来。”
片刻之后,段杀走进门,摘下帽子,歉然道:“不好意思,打搅你休息了。”
武甲板着脸:“知道打搅别人休息就好,请回吧。”
段杀满脸严肃,僵着不动。
“和你开玩笑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木头啊!坐吧。”武甲莞尔,“我很少见你穿制服,还真的挺英武的。”
段杀在床边坐下,“对不起……”
“不要一来就说对不起,”武甲摆摆手,撑着床勉力往上靠,“我知道你来找我说什么,你求我没有用,是杜佑山说了算。再说我没那么好心眼不计前嫌,他该受什么惩罚也是应得的。”
段杀想说的话还没有出口便全被堵回来,傻愣愣地哑口无言了。
武甲冷然道:“这事法庭上见,走后门没有用。”
段杀低下头,辩白道:“我后来想了很久,我认得那把瑞士军刀,那是夏威的。柏为屿胆子很小,鸡都不敢杀,怎么敢……”
“段杀,我实话告诉你吧,他们是一伙的,谁扎的根本不重要,你不明白吗?”武甲漫不经心地抬手将点滴的速度调慢一点,“他们让杜佑山损失了三亿多,任谁都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杜佑山这种睚眦必报的人?”
“所以我求你,劝劝杜佑山,请他撤诉,把这件事压下来私了吧。”段杀硬着头皮道:“武甲,你有什么事我向来是两肋插刀从无怨言,就只求你这一次,你也知道,我没求过人……”
武甲为难道:“别说这么伤感情的话!你如果有别的事求我,但凡我自己能做主一定没有二话!可我只是个保镖,哪有什么说话权?你太看得起我了。”
段杀心虚得不敢看武甲的眼睛,慌里慌张地摆弄手里的帽子,一字一字说:“求你劝劝杜佑山,当是帮我,行吗?”
武甲默然望向窗外,病房里的气氛让人窒息,段杀几乎没有体会过如此紧张的心情,他在等一句话,恐怕只有这一句话才能把柏为屿捞出来。
武甲许久没有回应,依照他的想法,总得有个人为这事负责,伤人者既然把事情都扛下了,他作为受害者,没有供出同伙已经对那三个混球足够宽容了。但以自己和段杀的交情,无论如何得卖给对方一个人情,遗憾的是他没有把握自己能左右杜佑山的决定?